第22章 现在,它还只是你的刀吗
作品:《斥候人头当军功,你嬴武敢要吗?》 那股冰冷的饱腹感,比饥饿更令人作呕。
石敢当跪在地上,身下是小鹿化成的灰烬。他的人性在尖叫,可他的身体,却因为这股新注入的力量而安宁。断裂的肩骨处酥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不是在被献祭给某个神明。他本身,就是祭品的一部分。这面具不是要杀他,而是要把他变成和那支不死军团一样的、没有灵魂的青铜傀儡。
胃里又开始灼烧。新的饥饿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凶猛。
身旁那张青铜面具,表面的眼缝里红光闪烁,一股纯粹的吞噬意志冲刷着他的脑海。
“不。”石敢当用那只完好的手,死死掐住自己的青铜右臂。
他有自己的力量。那股从军奴时期就伴随着他,能夺取他人之“魄”的力量。那是属于石敢当的,不是这张面具赐予的。
之前,一直是面具在吞噬他。那如果……反过来呢?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扎根。
他闭上眼睛,不再抵抗那股饥饿,而是将自己的意志沉入其中,寻找它的源头。源头就在那只青铜化的右手里,与面具同根同源。他调动起自己那股最原始的“夺魄”之力,像一头潜伏的野兽,朝着那股外来的意志,狠狠咬了上去。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右臂炸开,仿佛整条手臂都被塞进了熔炉。他的意识与面具的意志撞在一起,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最纯粹的消磨与对抗。面具的意志冰冷、宏大、漠然。而他的意志,是挣扎,是仇恨,是活下去的渴望。
一滴、一滴。
他竟然真的从那股洪流中,榨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力量。那力量顺着他的手臂,融入他的意识。他的精神,仿佛在一片漆黑的荒原上,点燃了一星微弱的篝火。
就在这时,他猛地睁开眼。
有人来了。
不是一个,是一队人。带着浓烈的杀气和铁器的冰冷,正朝这个方向迅速靠近。
为首的那个人,气息他很熟悉。
王翦。
……
乱石谷外,王翦停下脚步。
他身后,三十名身穿黑色劲装的士卒悄无声息地散开,每个人腰间都缠着粗大的铁链,气息沉稳如山。他们是“缚虎”营,王翦亲卫中的精英。
赵五跟在王翦身侧,手里捧着一个沉重的铁箱。
“将军,斥候最后的消息就是在这里中断的。”赵五压低了声线,“这里面,太安静了。”
确实安静得可怕。没有虫鸣,没有鸟叫,连风声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吞掉了。
“打开。”王翦的命令简短而清晰。
赵五打开铁箱,一张由无数黑色金属丝线编织而成的大网躺在其中,丝线上闪烁着幽暗的光泽。百年蛟筋混合玄铁,名曰“缚龙”。
“记住,”王翦没有回头,他的注意力全在谷内,“我要活的。但如果它不肯活,就让它死得彻底。”
“遵命。”赵五将大网背在身后。
王翦率先踏入谷中。脚下的石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走了约莫百步,队伍停了下来。
在他们面前的空地上,有一蓬人形的灰烬。风一吹,便散开一些。那是赵军斥候留下的最后痕迹。
“戒备!”赵五低喝一声。
“缚虎”营的士卒立刻抽出腰间的铁链,两人一组,链子的两端扣在彼此的腕甲上,形成一个个小型的合击阵。
突然,一名士卒脚下的地面,一蓬灰烬毫无征兆地向上涌起。
那灰烬迅速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没有五官,没有武器,只是一团由死亡构成的影子,无声地扑了过来。
“铛!”
铁链横扫,精准地抽在灰烬人影的腰部。人影被打得向后一顿,却没有散开,反而伸出一条灰烬组成的臂膀,抓向士卒的脖子。
“退!”另一名士卒大喊,猛地拉动铁链,将同伴扯回。同时,又有两个灰烬人影从旁边的石堆后站起,沉默地加入了围攻。
它们没有痛觉,不畏死亡,因为它们本就是死亡本身。
“蠢物。”王翦冷冷吐出两个字。
他看着那些灰烬士兵,它们只会执行最简单的攻击命令,毫无战术可言。
“打散它们的形体,不要纠缠!”
“缚虎”营的士卒得到命令,不再试图用铁链格挡,而是将链子舞得如同旋风,一次次抽打在灰烬士兵的身上。每一次重击,都能从它们身上带下一片灰尘。
一个灰烬士兵被铁链缠住,两名“缚虎”营的士卒同时发力,大喝一声,铁链猛地绞紧。
“噗。”
那灰烬士兵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沙袋,瞬间瓦解,重新化为一地死寂的灰尘。
战斗很快结束。三十名“缚虎”营的好手,折损了两人,还有三人受了轻伤。代价不大,但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他们面对的,不是已知的任何敌人。
“这就是那东西的力量?”赵五走到王翦身边,“从死人灰里召唤仆从?”
“不。”王翦走到一蓬刚刚散落的灰烬前,用脚尖碾了碾,“这不是召唤。这是转化。凡是被它杀死的,都会变成它的一部分。”
赵五的呼吸一滞。
一支能从敌人尸体里为自己补充兵力的军队……这是何等恐怖的能力。
“将军,此物……太过邪异。必须毁掉!”
“一把刀,越锋利,用起来才越有价值。”王翦的野心在黑暗中燃烧,“它现在还只是一块有待打磨的胚子。我要的,是掌控它的方法。”
他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谷内深处传来。
那不是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让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威压。
王翦抬起头,望向谷地深处。
……
石敢当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很短暂,很快就平息了。
他能感觉到,那些灰烬士兵消失了。同时,有两股新的“死亡”气息诞生了。
王翦赢了。
他正带着剩下的人,向自己走来。
面具的意志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地咆哮,催促他去吞噬那些刚刚战死的“缚虎”营士卒的灵魂。那是上好的养料。
“滚出去!”
石敢当用尽全力,将自己刚刚从面具那里榨取来的那一丝力量,化作一道精神屏障,暂时隔绝了那股吞噬的欲望。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要么被王翦的“缚龙网”锁住,要么被面具彻底同化。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那只青铜化的右手,五根金属手指缓缓握紧,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他强迫自己进入清醒的状态,主动向谷口走去。
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权就在流失一分。青铜化的感觉,正从右臂向着肩膀蔓延。
他必须在被完全吞噬前,解决王翦。或者说,与王翦达成某种新的……交易。
当王翦带着“缚虎”营的残部转过一处巨大的岩壁时,他们看到了石敢当。
他就站在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月光洒在他身上,一半是人,一半是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怪物。
“你终于肯出来了。”王翦停下脚步,他身后的人立刻摆开阵势,铁链在地上拖出轻微的声响。
石敢当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了自己的青铜右手。
“我给了你成为祭品的机会。”王翦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现在,我要亲手将你从祭坛上拖下来。”
“祭坛?”石敢当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沙哑干涩,“王翦,你根本不知道,你放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我知道。”王翦向前走了一步,“我只知道,它现在是我的刀。而你,是握刀的手。现在,把刀给我。”
石敢当笑了,那笑声在空旷的山谷里显得格外诡异。
“你的刀?”
他举起青铜右手,对准了旁边一块半人高的巨石。
没有接触,没有声音。
那块巨石,在一瞬间,从底部开始化为灰烬,迅速向上蔓延,最后在王翦和所有“缚虎”营士卒的注视下,彻底变成了一蓬随风飘散的飞灰。
“现在,它还只是你的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