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神会流血吗?
作品:《斥候人头当军功,你嬴武敢要吗?》 那股冰冷的饱腹感,比饥饿更令人作呕。
石敢当跪在地上,看着那蓬小鹿化成的灰烬,胃里翻江倒海。他的人性在尖叫,可他的身体,却因为这股新注入的力量而感到安宁。断裂的肩骨处传来一阵酥麻,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
他抬起那只青铜手,五根金属手指在眼前开合,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这不是他的手了。
就在这时,他身旁那张静静躺着的青铜面具,表面那双紧闭的眼缝里,忽然透出一抹极淡的红光。
没有预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锥,狠狠刺入他的脑海。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紧接着,是一座由无数骸骨堆砌而成的巨大王座。王座之上,坐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笼罩在阴影里的高大身影。
“一千三百二十七号祭品,已就位。”一个非男非女的声音在虚空中回响。
画面猛地切换。
他“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地底熔炉,赤红的铜水在其中翻滚。无数扭曲的、半透明的人影在铜水中挣扎哀嚎,他们的惨叫被熔炼成诡异的符文,烙印在一张张刚刚成型的青铜面具上。
“以万魂为养,以凶金为胎。”
他又“看”到了广阔的平原,一支军队,一支数量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军队。他们每一个人,都戴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青铜面具,手持制式相同的兵器,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人。他们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只是一群行走的杀戮傀儡。
在他们面前,敌国的军队溃不成军。凡是被杀死的士兵,他们的尸体不会倒下,而是会抽搐着站起,身上迅速覆盖上一层青铜色的甲胄,茫然地转过身,加入这支不死的军团。
“一器为核,万军归宗。凡死于阵前者,皆为我麾下之兵。”那个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漠然与威严。
记忆的最后,是他自己。他看到“自己”倒在一片血泊中,戴上了这张面具。然后,又一个“自己”站了起来。
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他只是一个序号,一个用来启动这支不死军团的消耗品。
“啊!”
石敢当抱着头,从记忆的洪流中挣脱出来,浑身冷汗,剧烈地喘息。
祭品。
他终于懂了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他不是被献祭给某个神明。他本身,就是祭品的一部分。这面具不是要杀他,而是要把他变成和那支大军一样的、没有灵魂的青铜傀儡。
……
赵国大营,李牧的中军帐。
那位侥幸逃生的老巫祝匍匐在地,整个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脸上涂抹的白色油彩已经和冷汗、泥土混在了一起,狼狈不堪。
“你说……你的三个弟子,只是用巫术感知了一下,一个当场自尽,两个啃食自己的血肉而亡?”李牧的语调很平稳,但帐内的几名副将,手都下意识地按在了刀柄上。
“是!是!将军!”老巫祝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那不是妖物!那是……那是邪神!上古的邪神苏醒了!我们凡人,光是窥探祂的存在,就会被祂的意志碾碎!”
“邪神?”一名副将忍不住开口,“荒谬!这世上哪有什么神!”
“住口!”李牧呵斥道。他走到老巫祝面前,蹲下身,“你再仔细说说,你看到了什么,或者说,感觉到了什么?”
“饥饿……无穷无尽的饥饿!”老巫祝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与恐惧,“还有……威严!如同天塌下来一般的威严!它在宣告,所有生灵都是它的食粮,所有死者,都将成为它的奴仆!将军,我们面对的不是秦军,是一个正在苏醒的……灾祸!”
“食粮……奴仆……”李牧站起身,缓缓走到沙盘前。
他看着秦军大营的方向,沉默了许久。
帐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将军,这等妖言,岂可相信!末将愿领三千铁骑,现在就去踏平那乱石谷!”
“对!管他什么邪神妖物,在铁蹄之下,都要化为齑粉!”
“够了。”李-牧终于开口,他的决断快如刀锋,“传我将令!”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命工匠营,连夜打造一万支‘镇魂钉’,以黑狗血浸泡,分发全军,钉于各营寨门之上。”
“去国库,取出所有库存的‘朱砂符’,贴满所有箭楼与防线。”
“最重要的一条,”李-牧的指节敲在沙盘上,“立刻派出最快的信使,八百里加急,分别前往魏、韩、楚三国。告诉他们的王,秦国为了胜利,已经不择手段,释放出了足以毁灭我们所有人的上古瘟疫。请他们派使者前来我军大营,亲眼见证秦人的暴行!”
一名副将大惊:“将军,这……这是向诸侯求援?我大赵何曾……”
“这不是求援。”李牧打断他,“这是在告诉他们,唇亡齿寒。今天这头怪物吃的是赵人,明天,它就会去吃魏人、楚人。我不是在求他们,我是在逼他们做出选择。要么,与我联手,将这妖物扼杀在摇篮里。要么,就等着秦国带着一支打不死的军队,去敲开他们的国门!”
……
秦军,王翦的营帐内。
灯火摇曳,将他一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斥候队长魏风已经退下,但他汇报的每一个字,都还回荡在帐篷里。
“用头撞碎巨石……一拳打断自己的肩骨……嘶吼着,让自己滚出去……”
王翦拿起案上的一枚青铜箭簇,在指尖缓缓转动。
“进来。”他对着帐篷的阴影处说。
赵五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单膝跪地。
“将军,按您的吩咐,已经将李三等人严密看管起来。他们是拴住那头野兽的链子。”
“链子?”王翦冷笑一声,“野兽快要把自己挣碎了,链子还有什么用?”
赵五不敢接话。
“那东西,正在吞噬他。比我想象的要快。”王翦把玩着箭簇,“魏风说,他的手已经变成了青-铜色。很快,就会是他的胳膊,他的胸膛,他的心脏。”
“那……将军,是否要按原计划,用李三他们作为诱饵,逼他现身?”
“不必了。”王翦站起身,“用诱饵,只能钓来野兽。我要的,是一把刀。一把能为我所用的刀。”
他走到帐门口,掀开帘子,望着乱石谷的方向。
“徐夫子说,那‘活祭之器’一旦完全苏醒,能聚死者之魄,化为阴兵。一把能从敌人尸体里为自己补充兵力的刀……”
赵五的呼吸都停滞了。这是何等疯狂的想法。
“可一旦失控,这把刀第一个要砍的,就是持刀人自己!”
“所以,必须在它拥有自己的意志之前,将它彻底降服。”王翦放下帐帘,帐内瞬间暗了下来,“我给了他成为祭品的机会,现在,我要亲手将他从祭坛上拖下来。”
他转过身,面对着赵五。
“传令下去,召集‘缚虎’营的三十名好手。”
赵五猛地抬头。‘缚虎’营,是王翦亲卫中的精英,专门负责活捉敌方悍将,每个人都力大无穷,精通擒拿合击之术。
“再把军械库里那张用百年蛟筋混合玄铁打造的‘缚龙网’,给我取来。”
王翦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意志。
“将军,您要……”
“那东西不是把自己当神吗?”王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酷烈的弧度。
“我倒要看看,神,会不会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