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李三被救

作品:《斥候人头当军功,你嬴武敢要吗?

    血腥味和晨雾混在一起,引着赵五的人找到了他们。


    四个幸存者。


    一个躺在血泊里,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却是李三。另外三个蜷缩在一起,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嘴里念念有词,眼神涣散,已经疯了。


    “头儿,就剩这几个了。”一名亲兵上前探了探李三的鼻息,“还有气,不过也快了。”


    赵五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带走。将军要活的。”


    军医的帐篷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和血腥气。


    “别动!”军医按住李三的肩膀,手上的麻线穿过皮肉,将翻卷的伤口缝合,“伤口太深,再乱动血就流干了!”


    李三的身体因为剧痛而绷紧,但他没有喊叫。他一把抓住军医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石头……石头他变了……”他的嘴唇干裂,声音嘶哑得像是破旧的皮革在摩擦,“他差点……差点杀了我们……”


    军医皱起眉头,试图掰开他的手:“说什么胡话,烧糊涂了?先保住你自己的命!”


    “是真的……”李三的眼眶里涌出浑浊的泪水,“他不是石头了……是个怪物……”


    军医不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只当他是战场余生的创伤后遗症,这种人他见得多了。他利落地打了个结,剪断麻线,用干净的麻布将伤口层层包裹起来。


    “把他弄到旁边的空帐篷去,别让他死了。”军医对着门口的卫兵吩咐道。


    半个时辰后,王翦走进了那顶独立的帐篷。


    李三靠在草堆上,脸色灰败,但意识清醒了许多。他看到王翦,身体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王翦没有坐,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站着,帐内的烛火在他的甲胄上投下冰冷的光。


    “你看到了什么?”王翦开门见山,语气里不带任何温度。


    李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战场上那恐怖的一幕再次冲进脑海。他抱着头,身体开始发抖。


    “回答我。”王翦的语气加重了一分。


    “面具……一个青铜面具……”李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石头他……他戴上了那个面具。”


    “然后?”


    “然后……一切都变了。”李三像是陷入了梦魇,“箭射不到他。人……人一靠近他,就变成了灰……风一吹就散了……几十个赵兵……就那么没了……”


    王翦没有说话,帐篷里只有李三粗重的喘息声。


    “他不是在杀人……他是在吃人……”李三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和恐惧,“他把那些赵兵的魂都给吃了!我看见了!我全都看见了!”


    王翦向前走了一步,阴影将李三完全笼罩。


    “他对你们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刺破了李三最后的情绪防线。他嚎啕大哭起来,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想杀我们!他真的想杀我们!他看着我们,就像看着那些赵兵一样!他的手抬起来了……我看见了……他要我们死!”


    王翦静静地听着,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雕。


    李三哭了很久,哭声渐渐变成了呜咽。他擦了擦脸,用尽全身力气为那个已经变成怪物的人辩解。


    “将军……可是……可是他最后还是没有杀我们……”


    这句话让王翦的身体有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停顿。


    “石头他……他最后还是收手了。”李三抬起通红的眼睛,直视着王翦,“他抱着头,在大叫,好像身体里有两个人再打架。他很痛苦……将军,他真的很痛苦!他最后没有碰我们,他自己跑了!”


    李三跪在地上,爬到王翦脚边,抱住了他的腿甲。


    “将军,求求你,石头他不是故意的!是那个面具!是那个鬼东西控制了他!他心里还有个人!他还是石敢当啊!”


    王翦低头看着脚下这个涕泪横流的士卒。


    原来如此。


    那根链子,还没有断。


    那头被激怒的恶犬,在咬断敌人的喉咙后,终究还是被拴着它最后一丝人性的链子给拽住了。


    祭品,还没有完全“活”过来。


    “把他关起来。”王翦对着帐外的亲兵下令,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和其他几个疯子分开关。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视,不许他和任何人说话。”


    “将军!”李三绝望地大喊。


    “想让他活命,就闭上你的嘴。”王翦说完,转身走出了帐篷,留下李三瘫软在地。


    中军帐内,赵五正在等候。


    “将军,都问清楚了?”


    “派一队最精锐的斥候出去。”王翦一边解着臂甲,一边下令,“十人一队,带足三日的干粮和水。沿着他逃跑的方向,给我一寸一寸地搜。”


    “是!找到后,是否立刻格杀?”赵五问道。


    王翦的动作停住了。他将臂甲重重地放在桌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再说一遍。”他的语调很慢,却带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威压,“找到他。只能远远看着,记录他的一切行踪,不许靠近,更不许动手。我要活的。”


    “属下……遵命!”赵五心头一凛,不敢再多问一句,匆匆退下。


    次日天亮。


    赵军的斥候终于敢小心翼翼地靠近昨夜的战场。


    然后,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


    数十具秦军的尸体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死状各异。但在他们周围,本该躺着更多赵军士卒的地方,却只有一堆堆人形的灰烬。


    黑色的,细腻的灰。


    晨风吹过,那些灰烬便扬了起来,像是无声的鬼魂在哭嚎。兵器、甲胄,全都完好地散落在灰烬旁,仿佛它们的主人是在一瞬间被凭空蒸发了。


    一名胆大的斥候上前,用枪尖碰了碰一具赵军的盔甲,那盔甲“哐当”一声倒下,里面空空如也。


    “妖……妖术……”斥候吓得扔掉长枪,连滚带爬地向后逃去。


    恐慌,如同瘟疫,在赵军营地中迅速蔓延。


    半个时辰后,一份加急军报被送到了赵国大将李牧的案前。


    李牧看着军报上那潦草而惊恐的字迹,眉头紧锁。


    “斥候来报,昨夜粮营遇袭,敌军不足百人,我军伤亡……不详。”


    “为何不详?”李牧问送信的传令兵。


    传令兵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将军……回禀将军……我军……我军战死之士卒,尸骨无存,皆化为飞灰……”


    李牧猛地站起身。


    “你说什么?”


    “现场……现场只留下数十堆人形灰烬……我军主将……主将上报,称秦军之中,有……有噬魂妖物!”


    李牧一把夺过那份军报,又看了一遍。


    噬魂妖物。


    这四个字,让他这位身经百战的名将,后背也窜起一股凉意。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秦军锐士营的位置上,许久没有移动。


    “传我将令!”李牧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全军提升戒备至最高!各营哨探加倍,夜间巡逻队增加三倍!任何风吹草动,立斩不赦!”


    一场由“祭品”引发的风暴,正悄然改变着整个战场的格局。而风暴的中心,那个在山谷中昏死过去的男人,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