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野蛮人

作品:《大齐一字并肩王

    刘武猛地攥紧腰间弯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间滚出一声冷硬的冷哼:


    “头!这小子交给我就行!您等着瞧,我保准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酒壶!”


    话音未落,他已往前踏了半步,肩头的兽皮甲胄蹭得金属护肩“哐当”作响,眼里满是按捺不住的戾气。


    一旁的狗蛋等人也按捺不住,纷纷开口说道:


    “对!头,让我们上!”“一定要把青狼那厮碎尸万段!”


    七八道粗哑的嗓音混在一起,满是同仇敌忾的激昂,连脚下的尘土都似被这股劲气震得微微扬起。


    林世泽眉头猛地一皱,抬手按在腰间佩剑上,沉声道:“都给我住口!”


    他目光扫过眼前这群满脸通红的汉子,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训斥:“忘记我以前在营地里跟你们说的话了吗?!”


    见众人都低下头,他才缓了缓语气,声音却依旧凝重:


    “天狼炮昨天在战场炸开的时候,你们没看见吗?


    “十多个蒙剌精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没了踪影。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靠单打独斗斩将夺旗,就能改变战争走势的时代,已经彻底结束了!”


    他上前一步,手指点向远处的营垒,一字一句道:


    “从今往后,我们不需要靠‘干掉敌方将领’这种拼命的法子来提升士气。


    你们现在是统领,不是当年跟着我砍山贼的小兵了——统领的职责,是把手下每一个士兵的力气拧成一股绳,让他们排成整齐的军阵,一步一步往前推进,让盾牌连成墙、长枪汇成林,这才是能打胜仗的根本!”


    说着,他蹲下身,用剑鞘在地上划出两道交错的痕迹:“战争的赢法有很多种。


    “敌人冲得猛,我们就往后退两步,等他们力气泄了再反击;敌人撤兵,我们就衔尾追击,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实在打不过,还能故意露个破绽,把他们引进山谷里再伏击。这些法子哪一个不比‘硬碰硬’强?”


    最后,他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看向众人,语气里带着几分痛惜:


    “你们好好想想,兄弟们跟着你们出来打仗,是为了能活着回家见妻儿。


    何必要拿他们的性命去跟敌人赌?在这战场上,想杀掉一个人太简单了——远处城楼上射来一枚三棱箭,近处草丛里藏着一把短刀,甚至脚下不小心踩中陷阱,一条命就没了。我们要的是赢下整场战争,不是逞一时之勇!”


    刘武垂着脑袋,粗糙的手掌反复摩挲着弯刀的刀柄,指腹蹭过刀鞘上的旧痕,沉默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才瓮声瓮气地憋出一句:


    “可……这样一来,兄弟们以后怕是连硬仗都打不了了。”


    语气里满是不甘,像是咽不下这口“按捺”的气。


    林世泽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嗤,脚步往前挪了两步,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


    “硬仗?你倒说说,蒙剌人那叫能打硬仗?”


    他抬手指向西北方,眼神锐利如刀,“他们不过是仗着胯下的战马跑得快,遇见咱们装备精良的队伍,打得过就冲上来抢一阵,打不过拔腿就跑,连像样的正面仗都不敢接,这也配叫硬仗?”


    话锋陡然一转,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压不住的寒意:


    “我看军报,蒙剌人在运城城外建起了一座人头京观——你知道那京观里的人头,大多数是谁的吗?


    “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老人、妇孺,连刚会走路的孩子都没放过!”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就凭这一条,咱们就算用再多手段干掉他们,也半点不过分!”


    站在一旁的赵大虎听得眼睛发红,悄悄往前凑了两步,压低声音却满是狠劲地说道:


    “头,青狼那厮要是露面,这个人您就交给我!到时候只要看见他的影子,我立马让兄弟们放箭,要是箭射不中,咱就扔火药弹,直接送他上西天,让他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林世泽转头看向赵大虎,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好,有你这句话,到时候青狼就交给你了。”


    他收回手,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人,语气重新变得严肃,“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休整过后,就得尽快出发。


    “蒙剌人向来四处劫掠,行踪不定,想围住他们不容易。


    “这次咱们必须想个办法,先把青狼的队伍困住,而且得在他们的增援赶到之前,彻底干掉青狼,绝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他忽然提高声音喊了一声:“李贵!”


    “老规矩,”林世泽沉声道,“你带着斥候队,先一步出发,严密监视青狼队伍的动向,有任何消息立刻回报,半点都不能耽误!”


    李贵干脆利落地应道:“放心,头!保证不会出岔子!”


    林世泽点点头,又补充道:“另外,这次孙千总带着五百骑兵跟咱们汇合,算上咱们原有的队伍,全军都是清一色的骑兵——速度够快,冲击力也足,这次一定要毕其功于一役,把青狼这股敌人彻底干掉!”


    远远望见青狼的身影时,连阵前的风都似顿了顿。


    他骑在战马上,肩宽背厚的像座小山,玄色皮甲裹着壮实的身躯,每一块肌肉都绷得紧实,仿佛蕴藏着能撕碎猛虎的力气。


    再看他手中那柄巨斧,更是夸张得惊人——斧柄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细,斧刃宽近半尺,边缘泛着冷硬的寒光,光是看着,都能想象出这斧子劈下来时,能将人连甲带骨劈成两半的威势。


    他胯下的战马也格外扎眼,比旁边蒙剌人的坐骑高出小半头,鬃毛如墨、四蹄强健,马身肌肉线条分明,跑动时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微发颤,一看就是经受过千锤百炼的良驹,寻常战马在它面前,竟显得有些瘦弱单薄。


    再看青狼身后的蒙剌人,哪里像正规士兵,倒更像是刚从深山里窜出来的野人。


    他们大多没穿完整的铠甲,有的只在肩上搭块兽皮,有的干脆光着上身,露出满是伤疤的胸膛,头发乱糟糟地缠在一起,脸上还涂着黑红相间的颜料,看上去格外狰狞。


    这群人站得乱糟糟的,连最基本的阵型都没有,挤在对面的土坡上,扯着嗓子鬼哭狼嚎。


    有人挥舞着锈迹斑斑的弯刀,有人举着缺了口的短斧,还有人手里攥着不知道从哪捡来的铁叉,武器五花八门,看得人眼花缭乱。


    林世泽眯着眼仔细打量,忽然瞥见人群里有个蒙剌人,竟扛着一根碗口粗的巨大木棒——木棒上还沾着泥土和树皮,顶端甚至没做任何打磨,就这么硬生生当成武器。


    他忍不住挑了挑眉,心里掠过一丝惊奇:在这战场上,竟还有人用这般原始的武器,倒真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