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楚熙头也没抬地说道：“我知道，但是现在没时间处理伤口，先给他止血然后交给军医官处理。


    就这样两人在伤病营不断处理伤口，鲜血染红了她们身上的衣物，她们却丝毫没有察觉。


    大营内的烛火被穿堂风晃得明暗不定，将张嘉文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投在案几铺开的军事地图上。


    他俯身盯着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指节用力按在西侧防线那道断裂的红线上，指腹几乎要嵌进粗糙的纸页里。


    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吸轻轻跳动，太阳穴更是突突直跳，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袭来，让他忍不住抬手按了按眉心，只觉得满心烦躁，头胀得厉害。


    昨夜送来的急报还摊在一旁，墨迹未干的字迹记录着西边友军防区的惨状——蒙剌人像是突然失了心智的疯兽，趁着夜色突袭。


    不过半日功夫，原本固若金汤的防线就被撕开个丈宽的缺口，残兵溃退的消息接二连三传来，如今运城只剩下一片狼藉，防线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被蒙剌人进一步突破。


    更让张嘉文心焦的是，这群素来只会猛冲猛打的蛮族，这次竟难得地学了乖。


    他们像是摸透了边军的作战习惯，避而不跟装备精良、战力强悍的边军主力硬碰硬，反倒把矛头对准了防备薄弱、战力较弱的城镇卫所军。


    每次突袭都选在守卫最松懈的清晨或深夜，杀散守军、劫掠物资后，便借着战马的高机动性撒腿就跑，不等边军援军赶到，早已消失在茫茫草原上。


    这般“打了就跑”的战术，把整个边军拖得疲惫不堪。


    主力部队被他们牵着鼻子在防区内来回奔波，刚赶到东边支援，西边又传来告急；好不容易稳住西边，北边的卫所又遭了袭。


    将士们连日奔袭，早已人困马乏，却始终抓不到蒙剌人的主力，只能被动地跟在后面追，连反击的机会都找不到。


    张嘉文看着地图上凌乱的行军路线标记，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一时竟想不出破解之法。


    孙正俯身盯着案上的军事地图，眉头拧成了疙瘩，指节无意识地在蒙剌人近期活动的区域轻轻敲击。


    语气凝重：“参将，这伙敌人来者不善啊。他们连日游走骚扰，不与我军主力正面交锋，反倒四处袭扰卫所，我看他们是想先把咱们拖得筋疲力尽，再趁机逐个击破！”


    张嘉文闻言，指尖在地图边缘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标注着“遇袭”的小红点。


    沉吟道：“逐个击破？倒有这个可能。”他说着直起身，伸手在地图上重重画了一个大圈——圈内不仅圈住了运城，还将他们驻守的西侧防线一并囊括其中。


    “你们看，”张嘉文的声音沉了几分，炭笔在运城的位置点了点：


    “运城是咱们西侧防线的门户，更是粮道和军械运输的关键节点。一旦运城被攻破，咱们大营和京山军寨的门户就等于彻底敞开。


    “到时候蒙剌人凭着骑兵的速度，能肆无忌惮地冲入后方城镇，东边烧粮、西边劫械，咱们只能分兵去救，到最后必然疲于奔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帐内众人的目光随着那个炭圈移动，听完这番话，不少人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背后竟惊出一层冷汗。


    前些日子他们拼尽全力才把渗透进来的蒙剌小队清剿出去，如今若是后方门户失守，辛苦打通的补给线就会被再次切断，前线将士没了粮草军械，再坚固的防线也撑不了多久。


    孙正盯着那个圈，脸色愈发凝重，他猛地抬头看向张嘉文，声音里带着急切：


    “参将，若真是这样，那粮道的安危便是重中之重！一旦粮道被断，前线将士断粮，后果不堪设想啊！


    张嘉文指尖抵着下颌，目光紧锁案上摊开的舆图，久久没有言语。


    烛火在他睫羽下投出细碎阴影，指腹沿着蜿蜒的河道与崎岖的山道缓缓游走，掠过标注着关隘、驿站的墨点，最终在“英灵村”三个字上重重一顿，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喉结轻滚，眼底闪过一丝决断——眼下这局棋，看来终究还得让那小子亲自入局，才能破得开。


    天狼营的军帐里，烛火跳动着映亮沙盘上密密麻麻的小旗。


    林世泽负手立在沙盘前，眉头拧成一道深痕，目光死死盯在标注着“运城”的方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盘边缘的木沿，显然已陷入深思。


    帐外传来的甲胄碰撞声与士兵操练的呼喝声，都未曾让他分神半分。


    “头。”刘武捧着一卷明黄色的军令走进帐内，脚步放得极轻，待走到林世泽身侧，才低声开口：


    “参将那边传来指令，说是让咱们先在原地修整三日，补充粮草与箭矢后，即刻驰援运城。”


    林世泽缓缓点头，视线却没从沙盘上移开，只是声音带着几分沉凝：


    “修整是该修整，但运城那边的情况不能等。


    “对了，有没有查到敌方主将的底细？”


    “有。”


    一直候在旁侧的李贵立刻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份折好的军报，双手递到林世泽面前：


    “敌方主将名号‘青狼’，据探子回报，此人十岁那年在草原上遭遇狼群，竟徒手拧断了头狼——也就是一匹成年大青狼的脖颈，从此得了‘青狼’这个名号，在蒙剌部落里名声大噪。”


    他顿了顿，语气又凝重了几分：


    “而且这青狼天生神力，惯用一柄六十斤重的玄铁巨斧，每次作战必定冲在最前头，蒙剌的士兵跟着他，士气向来极盛。


    “咱们都知道，卫所军虽不如边军骁勇，但也绝非任人揉捏的软蛋，可这青狼一路南下，已经接连攻破三座城池，每座城里都被他搅得腥风血雨，可见其战力有多凶悍。


    “依我看，他手下那些蒙剌骑兵，怕是也个个都不是善茬，咱们驰援时，得多加小心。”


    林世泽点点头说道：“告诉兄弟遇到这个人不要硬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