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手机从秦霜无力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


    屏幕瞬间碎裂，如同一张狰狞的蛛网。


    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电话那头，秘书撕心裂肺的哭喊，像一把淬毒的钻头，在她颅内疯狂搅动。


    父亲……


    脑溢血……


    抢救……


    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柄无形的重锤，将她引以为傲的理智与冷静，砸得粉碎。


    “不……”


    一声破碎的呻吟，从她喉间溢出。


    她踉跄着冲出办公室，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慌乱而又绝望的声响。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


    璀璨的城市夜景，冰冷的办公大楼，那些员工惊愕的眼神……全都失去了意义。


    她冲进电梯，胡乱地按着负一层的按钮，身体死死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才没有当场瘫软下去。


    电梯的镜面，映出一张惨白如鬼的脸。


    妆容花了，眼泪混着睫毛膏，在脸上划出两道黑色的丑陋痕迹。


    那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秦家大小姐吗？


    不。


    那只是一条被抽掉了脊梁骨的，丧家之犬。


    ……


    东海市第一人民医院，急救中心。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野蛮地充斥着每一寸空气。


    走廊里，冰冷的白炽灯光，将人脸照得没有一丝血色。


    秦霜赶到时，手术室的红灯正亮着。


    那红色，像一只狰狞的魔眼。


    她的二叔秦建功，堂弟秦浩，还有几个旁支的亲戚，全都围在门口。


    可他们脸上，没有焦急，只有一种混合着烦躁与贪婪的诡异神情。


    “霜儿，你总算来了！”秦建功一看到她，立刻上前，劈头盖脸地质问：“爸到底怎么回事？公司那边的烂摊子怎么办？银行的催款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秦霜的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怎么办？”秦浩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冷笑，“大伯自己惹出的祸，现在倒好，他自己躺进去了，留我们一大家子给他陪葬？”


    “我看，还是赶紧商量一下，把秦氏光科的股份卖了算了，能拿回一点是一点！”


    “闭嘴！”


    秦霜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两个字。


    她的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瞪着这些所谓的亲人。


    在父亲生死未卜的时刻，他们想的，不是祈祷，而是如何分食他的尸体！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


    一位满脸疲惫的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


    秦霜猛地冲过去，一把抓住医生的胳膊，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医生，我爸他……他怎么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秦小姐，病人是突发性大面积脑干出血，情况非常危急。”


    “我们已经尽力控制住了出血点，但他的生命体征很不稳定，随时可能……”


    后面的话，医生没有说出口。


    但那怜悯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秦霜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都被彻底抽空。


    “没……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用最后的力气，哀求道。


    “办法……也不是完全没有。”医生沉吟了一下，“如果能请到德意志帝国的神经外科权威，克劳斯·诺伊曼教授亲自操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诺伊曼教授？”秦霜的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的火星。


    “对，他是这个领域的世界第一。不过……”医生面露难色，“诺伊曼教授的行程，已经排到了明年。而且，就算他愿意来，从申请到专机飞抵东海，最快也要两天时间。”


    “病人的情况，等不了那么久。”


    等不了……


    等不了！


    这三个字，像三座轰然倒塌的大山，将秦霜心中刚刚燃起的那一丝火苗，彻底碾成灰烬。


    她绝望地松开手，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在地。


    冰冷的地面，传来刺骨的寒意。


    她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了进去。


    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钱没了。


    人脉断了。


    现在，连父亲也要离她而去了吗？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黑暗中，一张年轻，英俊，却又无比冷漠的脸，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是他。


    林傲。


    那个亲手将她推入深渊的男人。


    那个用最平淡的语气，宣判她家族死刑的男人。


    恨意，像毒藤一样，在心底疯狂滋生，几乎要撑破她的胸膛。


    可是……


    可是……


    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在一夜之间，让那位远在欧洲的诺伊曼教授，坐上专机来到东海……


    如果还有一个人，拥有这种通天的、近乎神魔般的力量……


    除了他，还能有谁？


    这个念头，像一颗罪恶的种子，一旦破土，便再也无法遏制。


    求他？


    去求那个毁了你一切的仇人？


    秦霜，你疯了吗？！你的骄傲呢？你的尊严呢？


    骄傲？


    尊严？


    她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着手术室那扇紧闭的大门。


    在父亲的生命面前，那些东西，算什么？


    她擦干眼泪，用一种近乎自残的力道，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尝到一丝浓重的血腥味。


    她颤抖着，从破碎的手机里，找出助理的号码。


    “帮我……查一个人的电话。”


    “青颜资本，林傲。”


    ……


    东海一号院，九号院。


    书房里，林傲正端着一杯红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月湖的粼粼波光。


    赵嫣然的电话，刚刚挂断。


    秦家父子倒下的消息，如他预料的一样，已传遍东海。


    那朵带刺的玫瑰，现在应该已经被拔掉了所有的利刺，正在绝望中凋零。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像一个高居云端的棋手，看着棋盘上的棋子，按照自己预设的轨迹，一步步走向灭亡。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


    林傲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来了。


    他接起电话，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是一片压抑的、死一般的沉默。


    只能听到一阵阵急促而又克制的呼吸声，像一头濒死的小兽，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过了足足半分钟。


    一个沙哑、破碎，带着浓重鼻音的女声，才终于响起。


    “是……林先生吗？”


    “我是秦霜。”


    林傲晃了晃杯中的红酒，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哦？”


    他只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但这一个字里，蕴含的轻蔑与玩味，却像一万根钢针，透过听筒，狠狠扎进秦霜的心脏。


    电话那头，秦霜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手机捏碎。


    她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男人，此刻脸上是怎样一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表情。


    屈辱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但她不能挂。


    “我父亲……他病危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崩溃，“医生说，只有诺伊曼教授能救他。”


    “所以呢？”林傲的语气，依旧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我求你。”


    秦霜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的血肉里，生生剜出来的。


    “我求你，救救他。”


    “只要你肯救他……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什么，都愿意。”


    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哭腔。


    那是一种彻底抛弃了所有尊严的，最卑微的哀嚎。


    【叮！】


    【目标：秦霜】


    【好感度：-10-5（状态：绝望哀求）】


    林傲的脑中，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响起。


    他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然后，他对着电话，声音平静，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


    “东海一号院，九号。”


    “带着你的诚意，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