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的死寂，被那一声脆响彻底撕裂。


    无数道目光，如聚光灯般，瞬间打在角落里的秦霜身上。


    惊愕，鄙夷。


    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看戏般的幸灾乐祸。


    秦霜的胸膛急促起伏，冰蓝色长裙下的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


    那个男人冰冷的话，仍在她耳边盘旋。


    “你可能需要一个靠山。”


    “秦氏这艘船，要沉了。”


    屈辱。


    是烧得通红的铁块，死死烙在她的心脏上。


    她秦霜，东海有名的高岭之花，秦家内定的继承人，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用这种施舍的语气教训？


    她抬起头。


    那张因愤怒和惊惧而血色尽失的脸上，硬生生扯出一个冰冷的、带着裂痕的弧度。


    她的目光，利刃一般扫过全场。


    那些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人，被她这副失控的眼神看得心底发毛，狼狈地避开了视线。


    她一个字都没说。


    只是挺直了那根几乎被压断的脊梁，提起裙摆，踩着一地玻璃碎渣，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宴会厅。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每一下，都像在践踏她破碎的自尊。


    ……


    黑色的克拉特防弹车，如同一头潜入深海的沉默巨兽，无声地滑入东海一号院九号院那深邃的地下车库。


    车门开启。


    林傲走下车，身上那件Kiton西装，不见一丝褶皱。


    宴会厅里那个濒临崩溃的女人，没在他心底掀起半分涟


    漪。


    那只是一个信号。


    一个猎物已踏入他预设猎场的信号。


    主别墅内，灯火通明。


    苏沐橙早已像个合格的女主人，为他备好拖鞋，安静地站在玄关旁。


    她看见林傲回来，脸上挂着温顺的笑，想要上前接过他的外套。


    “不用。”


    林傲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径直走向二楼的书房。


    苏沐橙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她望着林傲冷漠的背影，眼底的光，又暗了下去。


    书房里。


    林傲将外套随意丢在沙发上，在那张价值不菲的胡桃木书桌后坐下。


    他没开灯，任由窗外月湖的波光，照亮他平静无波的侧脸。


    他拿出手机，拨出赵嫣然的号码。


    电话几乎秒接。


    “林先生，您回来了。”赵嫣然的声音，带着一丝藏不住的亢奋。


    “嗯。”


    “您走后，秦霜在会场失态了，当众砸了杯子，成了今晚最大的笑柄。”


    “她的心理防线，比我想象的还要脆。”


    林傲对此不置可否，他只关心结果。


    “让你查的东西，如何？”


    “林先生，您给的那五百万，效果超乎想象。”赵嫣然的语气变得极度恭敬。


    “我们用重金从一家私人侦探社挖来一个顶尖团队，他们过去专门为顶级豪门处理‘脏活’，人脉网渗透在东海的各个灰色角落。”


    “您在酒会上用来敲打秦霜的，关于王董事的消息，就是他们半小时内送来的。”


    “很好。”


    林傲的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声响。


    一下。


    又一下。


    这是进攻的鼓点。


    “现在，给秦家上第二道菜。”


    “林先生，请吩咐！”电话那头的赵嫣然，呼吸都急促起来。


    “从明天开始，每天，我会给你一千万。”林傲的声音很平淡，却蕴藏着足以让任何资本巨鳄心惊的力量。


    电话那头的呼吸，骤然停滞。


    每天一千万！


    这不是一次性的投资，是源源不绝，如同天河倒灌的恐怖现金流！


    即使是赵嫣然，也被林傲这轻描淡写的话，震得头皮发麻。


    “这笔钱，不用在二级市场。”


    林傲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要你，用这笔钱，去收购秦氏旗下那些看似不起眼，却关乎命脉的子公司。”


    “去高薪挖走他们最核心的技术骨干。”


    “去截断他们的原材料供应。”


    “我要一点点地，把这艘破船的船底，凿出无数个看不见的洞，让它在不知不觉中，慢慢进水，慢慢下沉。”


    赵嫣然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手段，远比一记重拳，更折磨人，更让人绝望。


    “我明白了，林先生。”


    “青颜资本会作为明面上的主攻手，继续对秦氏光科施压。”


    “而您这笔钱，我会通过十几家新注册的、毫无关联的壳公司，像水银泻地一般，渗透进秦氏的每一个毛孔！”


    “这样一来，在秦家眼里，他们面对的，将是一个来势汹汹，却又根本看不清面目的庞大资本幽灵！”


    “你很聪明。”林傲对赵嫣然的领悟力很满意。


    “还有。”


    “把秦家大厦将倾的消息，散布出去。”


    “我要整个东海都知道，秦家得罪了天，气数已尽。”


    “我要让他们所有的盟友，都变成看客。让他们所有的银行，都开始上门催债。”


    “我要让秦霜，彻底体会一次，什么叫四面楚歌，什么叫孤立无援。”


    “是，林先生！”赵嫣然的声音里，充满了执行命令的快感，“我保证，明天天亮前，这些流言，就会出现在东海每一个金融精英的手机里。”


    林傲挂断电话。


    他靠在椅背上，意念一动，系统面板在眼前浮现。


    【目标：秦霜】


    【心动值：93】


    【好感度：-10/90】


    【累计投资额：5,000,000元（情报网建设）】


    负十。


    纯粹的憎恨与恐惧。


    林傲很喜欢这个数字。


    因为他知道，当这种极致的恨意被彻底碾碎，转化而来的臣服，才会更加甜美。


    ……


    秦氏集团总部，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东海市璀璨如星河的夜景。


    秦霜没有心情欣赏。


    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已经整整五个小时。


    办公桌上，散落着一堆财务报表，每一份上面的赤字，都像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她的手机，从晚上十点开始，就没有停过。


    公司高管的，银行信贷部的，还有几个所谓的“世交好友”，旁敲侧击地打探。


    她一个都没接。


    她只是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秦氏光科的K线图。


    那条绿色的线，是一道无情的瀑布，飞流直下。


    开盘跌停。


    收盘，依旧死死封在跌停板上。


    一天，秦家的资产，蒸发了数十亿。


    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她派人查了一整天，都查不出“青颜资本”背后，究竟是谁。


    更可怕的，是从今天下午开始，公司内部，一股诡异的暗流正在涌动。


    “秦总！材料部的首席工程师刘工，提交了辞职报告！被人三倍薪水挖走了！”


    “秦总！最大的供应商，单方面撕毁合同，说我们的信誉出了问题！”


    “秦总！城西‘未来之光’项目的合作方，通知我们要重新进行风险评估！”


    一个又一个坏消息，通过邮件和内线电话，像雪片一样飞来。


    她感觉自己正被溺死。


    那只无形的大手，不仅在用力把她的头按进水里，还在不断抽走她脚下，赖以立足的最后一块礁石。


    “叮铃铃——”


    桌上的内线电话，再次尖锐地响起。


    是她父亲的秘书。


    秦霜麻木地按下免提。


    “大小姐，董事长他……他刚刚在家里突发脑溢血，已经送去医院抢救了！”


    轰！


    秦霜的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