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残影从眼前划过，孟知许猛地回神，王文迪撑着下巴用筷子怼在嘴边，一脸探究，“你这两天又想什么呢？你哪个车祸受伤的朋友没事了？”


    距离江焕如在医院不告而别已经过了三天，孟知许在微信上联系他几次，却杳无音讯。


    她苦闷地用筷子戳烂碗里的土豆块，“他出院了，但……没和我说。”


    “啊？”王文迪是知道孟知许那阵子天天下了课就去医院照顾朋友的，“为什么啊？你照顾他那么久，为什么他出院不和你说啊？你后来有联系他吗？”


    孟知许点了点头，然后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18号醒的，19号一早就出院了，可我18号晚上还和他说第二天会给他送早饭的……”


    “会不会是……我害他受了重伤，影响到他生活了，所以他对我的观感不好了？”


    虽然江焕如说了不会怪她，可除了这个孟知许也想不到其他原因。微信都不回复，不就是摆明了不想和她交流吗？


    王文迪刚想说什么，突然一人凑过来，“学姐们，能拼桌吗？”


    是赵诚越。


    孟知许把自己的餐盘往旁边挪了挪，“坐吧。”


    赵诚越坐好朝王文迪轻点头，王文迪礼貌回了一下，心里却鄙夷。食堂这么大，一个男生拼桌找谁拼不好，非得找两个女生拼。


    “你说我要不要去找他再真诚的赔礼道歉？”孟知许道。


    王文迪皱眉反对：“如果他因为这种事和你生气，那孟儿你也没必要再和他来往啊？这种人的想法……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毕竟如果是她，她可不会生气。


    “可……”孟知许咬着嘴唇。


    可江焕如受那么重的伤完全是因为她，也是为了救她。


    如果江焕如不管她，也就不会受伤那么重了。


    王文迪看她这纠结模样叹了口气，视线往上扫过电视，抬了抬下巴：“诶，孟儿你看电视，是不是报道那场车祸的事。”


    她们坐在电视机下面，抬头就能看到画面，不大的声量刚好够传进几人耳朵。


    屏幕画面是市新闻频道。


    “10月8日晚间盘山小路主要肇事车辆之一，车牌号——的乘客提供主要录音线索。”


    “师傅，雨大路滑，您慢点开吧。”


    “路我比你熟，大半夜下这么大雨哪儿有什么车，我开车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这条路我平时都开120迈呢，要不是拉你们我都照样跑。”


    紧着就是各种杂乱的撞击声，不过只有两秒就被切断了。


    “据悉，此前小轿车司机曾在警方和相关媒体面前透露，超速行驶为乘客强硬要求。目前，关于此事件具体细节正在进一步审理中。下面让我们来看……”


    王文迪在手机上搜索相关话题，网络上也有这段录音传播。


    “说是乘客提供的线索……是你那个朋友？”她挠了挠头，“这算不算帮你澄清？这样的话……他应该不会生你气吧？”


    孟知许也搞不懂了，愣神片刻突然往后推凳子想站起来，地面砖缝不平恰好卡住塑料椅腿，她身形不稳险些摔倒，幸好赵诚越眼疾手快一手扶住凳子，一手抓住她肩头才没让她摔下去。


    “小心点学姐。”赵诚越紧张道。


    孟知许最近小磕小碰不断，自己也是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刚想道谢却有种被什么东西盯上了的感觉，凉嗖嗖、阴沉沉地，她疑惑看了一圈，但并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人。


    “谢谢了。”她朝赵诚越道谢，拿起书包和餐盘，“文迪，我先走了，今晚不回来了。”


    “okok。”王文迪闷头扒饭，含糊应着。


    走出食堂找到个人少的地方，孟知许点开手机给范承秀发消息。


    【你有江焕如电话号吗？给我发一下。】


    几分钟后对面回复一串号码和一条文字消息。


    【班长：你和小江老师这么熟都没有他电话号的吗？】


    很熟？有吗？孟知许自嘲一笑，回复。


    【或许不是很熟。】


    很熟的话，也不至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出院，然后托赵钺把医药费转给她吧？明明他们就有联系方式不是吗？


    她编辑一条短信发给江焕如。


    【师哥，在忙吗？能打个电话吗？】


    曲畅现在几乎没课，天天窝在家里，孟知许进去就见这位大小姐趴在地上画图。


    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江焕如还没回信息。


    “畅姐，帮我问下周既明，江焕如做什么呢。”


    曲畅把手机撇到沙发上，“自己问。”


    孟知许在微信页很靠下的位置找到周既明，打字。


    【你好，既明哥，我是孟知许，我想问一下江焕如和你在一起吗？他方便接电话吗？】


    等了十多分钟，这个页面才跳动。


    【周既明186：他在画图，可以接电话吧？】


    确定他能接电话，孟知许立即给那个号码拨过去，可响铃有足足一分钟都无人应答。


    曲畅的手机动了一下。


    【周既明186：你给他打了吗？他手机响了，但他看一眼就放下了。】


    是故意不接的。


    孟知许郁闷极了难道江焕如真的在怪她？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又给周既明发一条消息。


    如果江焕如不接电话不回信息，那她就去找到，无论如何，她要当面问清楚。


    /


    回完消息，周既明看向后座捧着电脑的江焕如，“你和孟知许怎么了？她给你打电话你不接？”


    江焕如眼皮都不抬一下，眼镜倒映电脑屏幕反射的光。


    “她要了咱们公司的地址。”


    “你给她了。”江焕如总算冒出来一句话，又冷冷说：“掉头，我回家。”


    “啊？”司机看了眼导航，“马上就要到了。”


    周既明忙对司机摆手：“别听他的，他说了不算。”


    转而对江焕如道：“你今天说什么都得去公司，要是不想见她，你就继续当不知道呗，反正她也上不去，等不到你兴许就走了。”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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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公司就剩不到一公里的车程，孟知许再快能赶在他们回去之前到？


    江焕如不语，周既明瞥他两眼收回目光，暗叹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又好奇这俩人究竟闹出什么矛盾。


    江焕如这样避之不见，他之前不很爱往孟知许身上贴吗？


    从得知孟知许要来公司找他那一刻，江焕如紧皱的眉头始终不能放下。


    那天，对孟知许承认自己的身份表白，甚至将自己那六年的苦恋剖析得一干二净，他抱着龌龊的心思，想要孟知许看在自己舍身救她、看在他痴情守望这么久的份上，能可怜他、施舍他，哪怕能让他有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站在她身边一天，他都满足。


    他想过无数种孟知许的回答，或许就像高三那年他所偷听到的那种，但面对这么真诚又可怜的他，孟知许或许会回答得更真诚一些吧？


    也幻想孟知许心软，愿意和他尝试。如果这样，江焕如保证会对孟知许很好很好，保证自己能变成她喜欢的样子，就算最后还不能留下她，至少，他也曾拥有过孟知许男朋友的称谓。


    还猜想，孟知许很喜欢失言，虽然知道失言就是他会有些失落，但还是愿意尝试一下也说不准。


    但他，并没想过孟知许会那样说。


    他以为穆柏只是在他昏迷这几日妄想趁虚而入，以为俩人或许正是情感增进的时候，以为……从未想过他们已经谈起恋爱了，甚至孟知许还要用穆柏的存在来警醒他，说他的行为有多冒昧，有多让她难堪。


    所以他逃跑了，只因实在想不出该如何面对孟知许，和她的恋人。


    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宁可从没和她网恋过，徒增期望……


    冷水扑到脸上冲洗掉泪水，可紧接着眼泪又滚出来。


    他后悔了。


    后悔没有早点向她表白。


    她用什么话来拒绝他都会比这个让他感好受。


    那句话就好像在说：抱歉啊，你来晚了，我们错过了。


    定了定情绪，江焕如走出洗手间，周既明恰好打着呵欠过来，看到他不经意提一嘴：“小圆说孟知许好像还在楼下等着呢？你真不去看看？都凌晨两点了。”


    下午四点她就来了，到现在已经在楼下等了十个小时了。


    江焕如脸色一变，转身奔向电梯。他并不知道孟知许就在楼下，还以为她早就走了，因为从九点开始她就没再发一条信息，所以他就以为……


    等待电梯上升那几十秒入选他人生最漫长时光。


    踏进电梯的那一刻，江焕如突然好奇孟知许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么执着要找他？


    难道……是因为自己救了她，她又恰好拒绝他，所以于心不忍？


    没必要的。


    江焕如释然一下，她快乐就好。


    如果不选他选择别人，她会幸福，会快乐，那他也不会希望孟知许选择自己。


    他爱她，所以想得到她，所以想她快乐。


    这套公式里，她开心快乐才是优先级。


    他只是……有些为自己难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