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医生前两天说脑电波仪有波动，猜测你醒过但很快又昏迷了，我都没敢和孟孟说。”穆柏把米糊吸管放进他嘴里，随后坐在椅子上，语气轻快：“有没有不适的感觉？孟孟很担心你变成植物人，或者是傻子哈哈。”


    第十天上午，江焕如总算苏醒，他状态不错，背部砸伤和腿上的挫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脑子是否正常。


    江焕如有自己两天前清醒时的记忆，最初，是听到了孟知许微弱的哭声，哭得那么伤心，他心疼极了，一直在白茫茫的空间里寻找她的身影，却怎么都找不到。


    不久后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然后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对黑色身影，先是孟知许说，“我照顾他后半辈子。”然后是一个男声，“我陪你一起。”


    他不需要别的男人照顾！他急得差点跳起来，一直想着为什么这个男人要和孟知许一起？


    他以为这是错觉，拼了命地想要睁开眼睛，想要赶紧去找到孟知许，哪怕是下跪也要求她不要和别人在一起。可他睁开眼睛，却真的看到她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


    心，顿时像掉在地上的皮球，“砰——砰——砰——”跳动几下，急促地颠了颠，最终彻底静止。


    那种痛，现在回忆起来仍那么清晰。


    他目光在穆柏身上停留几秒便半阖下眼，安静地吸米糊。


    穆柏接收这道并不礼貌的目光笑了笑：“你脑电波仪有波动的时间，我好像就在……不会是听到我和孟孟要照顾你吓晕过去的吧？”


    这句话，说得太明白了。


    江焕如在社会浮沉几年，不会听不出他的意思。


    这人分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


    现在，更是在挑衅。


    果不其然，穆柏下一句话就是，“放心，你要是变成傻子，我也和孟孟照顾你一辈子。”


    “您多虑了。”江焕如吐出吸管，用满是敌意的目光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穆柏像是没看出他的恶意，皮笑肉不笑的摊摊手，“确实，江先生的状态看着也不像傻了。”


    “什么傻了？”孟知许气喘吁吁走进来，小跑到江焕如身边，看着他虚弱恹恹的模样，眼中不忍，转头问穆柏：“他……他傻了？”


    说着就已经哭了。


    “没傻没傻，我是说他幸好没傻。”穆柏急忙解释。


    闻此孟知许止住眼泪，看着江焕如试探问道：“真没傻吗？一加一……除二等于几？”


    江焕如咽了下口水，把到嘴边的二咽下去，然后问：“是一加，一除二；还是一加一，除二？”


    “看来没傻。”孟知许轻舒一口气，不过眼眶依然很红。


    穆柏走出病房，默默关上门。他一走，孟知许眼泪瞬间涌出来，垂着头向江焕如道歉：“对不起江焕如，都是我当时太任性了，如果我不非要回去，不拦着你借车，不那么着急随便叫车……你就不会出事……对不起……”


    她的眼泪比颅内的晕眩感更让江焕如难受，他想要坐起来哄她，孟知许注意到他的动作先一步坐在床边按下他的身体，腮边的泪水随动作晃落啪的砸在江焕如手上，碎成细小的水珠，“你……别乱动，挂点滴呢……”


    “不用道歉孟孟。”江焕如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很认真的说：“你没错，我也不会怪你。”


    一模一样的话，十天前他也在车上说过。


    摸到她手背上绷带，江焕如眼中心疼情绪更甚，眼眶红起来，“你也受伤了是吗？因为我没保护好你。”


    这一刻，孟知许的泪比方才还要汹涌，几乎是江焕如说完的瞬间就趴到他怀里哭起来，脸对着他的胸膛，柔软的发丝微微低垂，像是在诉说这么多天的愧疚，这么多天的恐惧。


    明明江焕如已经醒了，迎来皆大欢喜的结局，可两个主人公的眼睛都哭得比兔子还红。


    /


    在床上做了些简单的动作，下午江焕如就已经能下床行走了，孟知许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赵钺以及江焕如的同事们，傍晚时分陆陆续续来人探望。


    八点左右周既明和几个人带着电脑过来，孟知许蹙了蹙眉却不好说什么，还是让他们进去了，自己在门口守着。


    穆柏又值夜班，趁着休息空闲找过来，送点水果。


    “都站几个小时了腿不酸啊？去那边坐会儿吧。”穆柏指了指前头长椅。


    孟知许确实有些累了，点点头和他过去。


    “你不用这么照顾他，请个护工就好了。”


    孟知许摇头说：“他没亲人，因为我受这么重的伤，我来照顾是应该的。”


    穆柏嘴角动了动，想说她照顾还不如请护工，但又怕打击到她，最终还是闭上嘴。


    直到九点，周既明等人都没出来，孟知许困得直打呵欠，穆柏便让她躺在自己腿上休息一会儿。


    临近十点，江焕如开门寻找孟知许，门口无人，他走出来，一眼就捕捉到不远处长椅上的两道身影。


    她睡颜恬静，可灵秀的眉头微微蹙着，好像睡得也不是那么好。


    “江焕如出来了。”穆柏拍了拍孟知许。


    孟知许立马睁开眼睛，看见眼前两条直挺的裤管，揉着脸站起来。


    “我可能要工作很晚，你回去休息吧。”江焕如道。


    工作进度不知道要赶多久，什么时候能结束，孟知许留下也没什么必要。


    “才刚醒就这么大工作量，医生不是说让你好好休息吗？”孟知许嘟囔一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人家的工作一分一秒都是多少钱在跑。


    “那你自己……注意点，早点休息”她还是补充这么一句。


    江焕如点头，转身走回病房，进门前听到孟知许和穆柏的对话。


    “那去我那儿睡吧，你衣服我没收，还在那儿呢。”


    “好，明早你吃什么，我给你带。”


    门砰的一声被关严。


    江焕如的精神状态还不能适应强度太高的工作，注意力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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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时后总要休息一会儿，直到凌晨两点，周既明等人才离开。


    他脱力躺在床上，许久许久之后，拿起手机，划走不重要的信息和电话点进社交软件，和孟知许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事发的那个晚上。


    四十多条消息，一字一字的看，每句话都要在心里细嚼几遍。


    语无伦次，错字连篇，“我的错”当做逗号似的用……种种，不难想象她当时情绪有多崩溃。


    看着这些消息，江焕如的心一抽一抽的疼起来，恨不得把心掰成两瓣在那个时候复制出一个失言去陪伴他。


    他开始恨自己，恨自己既是江焕如又是失言。


    如果失言是另外一个人，那么，那个时候是不是会有一个人陪陪她，安慰她，让她不要那么难过，不要流那么多眼泪。


    想让她一生快乐无虞的是他，可好像惹她哭得最多的也是他……


    对着手机的半个小时里，江焕如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背下来，然后对着聊天框开始打字，一个小时后发出一条长消息，隔了两分钟，又打出一行字。


    【可以原谅我吗？孟孟，可以和我交往吗？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


    她是他生命的北斗。


    孟知许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江焕如变成了傻子像个年糕一样整天粘在她身上，走到那个跟到哪儿，还不许她玩手机，不许她看别人，不然就粘上她的眼睛。


    她渐渐觉得江焕如太烦了，觉得自己简直被他缠上了一样，开始想要逃跑，最终却被发现抓了回去，梦境的最后江焕如变成了一个超级年糕，把她牢牢粘住。


    腰酸背痛醒过来，眯着眼睛摸手机，确定微信短信电话都没有消息，照例点开社交软件刷视频，消息框里有几个消息，点进去，一眼就看到失言聊天框旁边的2。


    【失言：可以原谅我吗……】


    原谅个屁，死渣男。


    想起来就过来哄哄她，不想理她就晾着十天半个月。


    之前就想把他拉黑结果一直忘了，孟知许点进去，刚想把他拉黑，却看到他发来的完整消息。


    【失言：可以原谅我吗？孟孟，可以和我交往吗？我爱你……】


    看到这儿孟知许就不想看了，更别说上面那一大条消息，她冷哼笑一声，单手漫不经心打字。


    【啊？可我有男朋友了。】


    发出信息的那一刻，孟知许心情简直不要太愉快。了却一桩心事，她哼着小调去买早餐，给穆柏送过去后迫不及待奔向江焕如的病房。


    一进病房却傻眼了。


    病房空荡荡的，只有柜子上有几袋水果和花束，病床铺得平整，不见一丝有人居住的痕迹。


    她不明所以，一脸焦急扭头跑出去，恰好有一个护士经过门口，“您好，请问这个病房的病人呢？”她拉着护士的胳膊。


    “唉，你可算来了，半个多小时前他就走了非要出院，我们没拦住，他说晚点再来办理出院手续……”


    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