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作品:《夫人今天演哪出

    两道长影投在街道青石板路上,伴随着节奏的哒哒声。


    顾青筠近乎要抱住了马脖,身子贴在马背上,急促的呼吸声渐渐清浅。


    前面黑马停住,待到赤马与之并排后,萧祈放松了手中的缰绳,马儿速度放慢,悠哉的前行。


    “你这马可有名字?跑的可真快。”顾青筠按着马背坐直身子。


    “照夜。”萧祈回道,接着又冲着她那方扬了扬下巴,说,“她叫小红。”


    顾青筠低头看了眼,笑着摸了摸赤马的脑袋,“小红,真是不错。”


    两人打马前行,绕到了顾府后面那条街,顾青筠跃下马,看着已经站定的萧祈道:“这马是那位齐飞的吧?”


    “齐风。”萧祈正色道。


    “哦。”顾青筠应声后,闷笑了会,“咳,你把小红一块带回去吧,不要叫他跟着了,放心,我不会再逃。”


    萧祈点点头,从她手中接过缰绳,然后跟自己的合在一起套在了一旁石柱上。


    “没打灯笼,我送你过去。”萧祈说着行到巷口,侧身冲着前面摊开一条手臂。


    顾青筠偏头瞧着他,半身隐在黑暗,半身在浅淡的街灯烛晕里。


    作宋玉时与之交集,此人全然不似这般,没跟自己好好说过话,字字试探,句句威胁,语气深深,盯着自己如同视为猎物,视为他争权夺利的一块基石,不论是收编了清风寨,亦或是查到背后的太子,都是颇大的功劳。


    顾青筠突然想将他一把推入长巷里,身在黑暗,自己不在乎把他往深窟里坠,这般不明不暗的着实惹人烦。


    萧祈瞧着她神色复杂的打量,眼睫低垂,片刻后往前站了一步,将手臂横在人身前。


    顾青筠收回目光,踌躇片刻,直接抓住人的两根手指,同时心里坚定道:乱世先斩圣母。


    萧祈一愣,没被握住的尾指轻颤了下,眸子里几分震惊,几分迷惑,第一次是失礼,这第二次又是何意?


    他看向人,就见她垂下眸子,没来由的叹了口气道出:“相逢已是上上签,何须相思煮余年。”


    萧祈呼吸尽数回拢入心肺,足有三息,才吐出,手腕同时反转握住人的手,抬脚往巷子深处走。


    “青筠,顾府怎样你才能出气?”


    小巷寂静,萧祈的声音沉沉,隐约压制着自己的无奈。


    顾青筠的手被人紧紧抓着,不多时就感到掌心一片湿润,分不清是谁先捂出了汗,“这事你不要插手。”


    萧祈步子大,为了迁就她,几乎是一步一顿,“我换个说法,你期望江都乱到何种地步?”


    顾青筠定住脚,她瞧不清人,但能看出对方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何意?”


    “嗯,你故弄玄虚一事,其中厉害讲与你听。”


    “等会。”顾青筠打断并试图挣开被人握着的手,几番抽拉无果,所幸喝道:“松手。”


    萧祈并未依言。


    “我不习惯正经说话的时候,看不清人的脸。”顾青筠道。


    “那便往前走走,快到了。”萧祈说罢,另一手托住人的肘弯,带着快走了几步。


    梨园亮着灯,到了此处墙根,两人停下。


    顾青筠直勾勾盯着他,“讲。”


    萧祈垂眸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下一刻那只软手便抽离出去,她这人真的像狡黠的狐狸,且滑溜溜的,一有不对脱身飞快。


    “自今日后,会多出许多银面具的贼人来,江都城的大户要遭殃,知州衙门跟着便乱了,你单想着出气,这点可曾想过,或只要出气就好,这些与你无干?”


    顾青筠愣了片刻,她本就想着借此给陆良个狗官留个烂摊子,此番被萧祈点出来,是体谅她一小女子不懂事,还是依旧疑心自己是清风寨的人?


    若仍然疑心,那么牵着自己走一路是为哪般?改路线了?打算用美男计?


    如此,便是同自己一样的心思,顾青筠兀地嗤笑了声,“萧公子,我一小女子确实没想到这层,不过您又出钱又出力的,莫不是您希望江都衙门乱了,伸伸手再探查一番,回京不光是娶了媳妇,还立了功。”


    萧祈闻言凝眉,心道:她才不是狐狸,她应当是条蛇。滑不溜秋的惹急了随时能被反咬一口。


    “明白了,听天命吧。”萧祈说着转身一跃而起,利索地攀上墙头,蹲下递出手去。


    顾青筠仰头看着他,眉眼弯起,两个说话皆是拐弯抹角含沙射影的人聚在一起,竟丝毫没觉得心累也是神奇了。


    她直直伸出手,却不去抓人,见他往下递了几分,她缩回原处,继而再度递过去,如此几个来回,不见人恼,反而笑着问自己怎么了。


    “萧公子有耐性,与我正堪配,我这人实在没什么耐性。”


    “此言差矣,你能逗弄我数个来回,足可见,你的耐性是分人的。”


    顾青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墙头上萧祈笑出声。


    “谁?谁在那!”院内传来小禾惊恐的呵斥。


    萧祈愣神的功夫,胳膊被人抓住,纤纤身影片刻上了墙头,接着把自己一推。


    他翻身就势跃下,站定仰头,“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顾青筠冲着院内小禾笑了笑,接着转头蹙眉,“什么话?”


    “请我喝酒。”


    —


    陆府花厅。


    段文泽坐在下首,恭敬的将双手交叠置于腰腹,知州陆良的独女香君携着丫鬟来,奉了茶水后,屏退了丫鬟,坐在几桌另一侧红木椅上。


    “文泽哥哥,是我将你叫来的,父亲大人我才遣人去请。”


    段文泽冲着她微微颔首,这位打小定下婚约的姑娘,算起来自己只见过两面,两面也仅仅是点头招呼,话都不曾讲过。


    都说子随母,姑娘随父,这话半分不假,这香君名字好听,可肌肤却略黑,颧骨突出,跟貌美不沾边,只行为举止通身气派撑得起来,便显得不那么难看了。


    “香君叫我来是?”段文泽说话间,身子往案几上倾,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笑意清浅。


    “昨夜里顾家招贼,今儿闹得满城风雨,香君看来不是好事,此番恐要连累江都的大户,官府没不认银子的,对那些大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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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谓倚仗呢。”


    段文泽眉头蹙起,身子往后靠,“何意?”


    “文泽哥哥思量不到?”香君说着执起帕子盖住半张脸,露在外面的眼眸眨了眨,继而道:“乱世出英杰,今晚过后恐怕江都城会出许多贼人,都挂银面具,官府再寻人怕是难如登天了。”


    如此说着,香君又把帕子拿下来,“真正的贼人寻不到就罢了,通判虽对我父亲有监督之责任,但官位居我父亲之下,怎么都好周旋,且他那也有把柄在我父亲手上,但其他闻风而且的贼人,劫了大户后,若寻不到,府衙必然大乱。”


    段文泽眼神定格在她脸上,片刻后移开看向门外,心道:府衙乱了与他何干呢?不过他这人是这样,伤人的事可以做,伤人的话却说不出口,陆良本就瞧不上自己,他讨不着什么好处,兴久必衰,陆良这知州至多再做两年了,不过通判顾攸海为官算的上板正,他能有什么把柄落在陆良那?


    “我想着这话您说与我父亲听,他会对你另眼相待的。”香君总算是说明本意,话必,垂下头。


    段文泽嘴角一扯,道:“好。”


    既然她在中周旋了,自己没个话头,径直离开反倒不好。


    知州府衙二堂内。


    陆良眉头紧锁,堂下立着三五人,他左右踱步,出口却是有条不紊,“巡防营的全出动,着力守在江都几处有头脸的大户外。州兵二营的人去制造工坊,别管制的什么面具,一概毁了,若是要制银面具的,一律追究到底,连夜去抓人。”


    堂下两人应是,在大人摆手后,退了出去。


    “再派一小队去守着通判顾大人的府邸,贼人抓不到,面子得做足,哪显眼往哪站,别进门,进门去又有的说了。”陆良又吩咐。


    堂上又少了一人,得令后匆匆离开。


    陆良往后跌坐在太师椅上,吕管事近前来,意欲给人捏肩,却被一胳膊挥出老远。


    他跌跌撞撞再度上前,“大人,小姐遣人来,说有要事跟您说,在府里等您呢。”


    陆良闻听到自家女儿才舒展开眉头,“香君回来了?”说着,执起茶水猛灌了一口,接着又捏起块点心塞进嘴里。


    吕管事弓着腰,点头,“是,午时从金虹寺匆匆赶回,傍晚到的,接着就遣人先去邀了段文泽。”


    “什么?!”陆良一听段文泽,呛咳不止,点心碎从嘴里飞出,忙又灌了口茶水压了下去,缓和后才无奈道:“我这姑娘哪哪都好,哪哪也都随我,然而不好了。”


    吕管事憋笑道,“小姐是个钟情的。”


    陆良叹了口气,“无非是看重了人的皮囊罢了,我许久没去金虹寺了,也不知思荣怎样了,等忙完这遭吧。”


    吕管事心内叹息,再好的容颜到了这个年纪也该开败了,偏大人待人依旧如初见,仙人一般的供着,“您不回府吗?”


    陆良摇摇头,“我知晓香君想做什么,且让那段文泽多等会,对了,你去备份给女子家的礼物,顾家二小姐从庄子上回去了,让香君明日携了礼去说说话,看看她那有没有难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