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祈在酒肆扑了个空，交代手下的人到别处寻，自己趁着这个档口想着来品珍阁探查一番，谁料竟是碰见了这一幕。


    顾青筠吞了下口水，瞧着萧祈面沉如水走近，站起身来，“好巧。”


    萧祈眉目间笑意疏疏，伸出长臂将匕首取出，插入鞘中置于腰间，“不巧，我就是来寻你的。”


    顾青筠抿了抿唇，想弄他的心愈加强烈。


    萧祈瞧着人的神色不善，不知为何心底竟揣揣难安，他无声吐了口气，道了句：“我去外面等你。”说罢，便不多停留离开，只转身时，扫了沈焕一眼。


    顾青筠看着人的背影消失后，茫然了片刻。


    “顾二小姐要这面具，是又要给顾家使绊子吗？”沈焕难得正色。


    顾青筠转头，“你们品珍阁做生意不是讲究个口风紧吗？”


    沈焕嗤笑一声，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我同书兰姐姐好说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若.......”


    “笑话，我怎会给自家人使绊子，放心好了。面具明日这个时辰我来取。”顾青筠说罢，背对着人挥了挥手。


    萧祈立在品珍阁门外，不时转头往里看，好在没等多久，她便出来了。


    顾青筠走到人身侧，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寻我做什么？”


    “听闻落雁湖，一处一景，夜间泛舟更得趣味。”


    “不去。”顾青筠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出口后才觉后悔，想去，而且还能探探他到底知道关于原身多少事，若能寻空子摆脱自己在他那的嫌疑更好。


    萧祈睫毛微颤，实有些窘迫，他往前迈了一步，“那你在此处稍等片刻，元青去牵马了。”


    “等等。”


    萧祈立马顿住脚，转过身。


    “你怎么不问我来这做什么？好歹也是你未过门的夫人，你如此不在意，挺伤人的。”顾青筠一番话说的极为傲娇，没有半点被伤到的意思。


    萧祈闻言怔了怔，这话他可太想问了，“你来这做什么？”


    顾青筠走上前，拉近两人距离，仰头瞧了他一眼，便匆匆垂下视线，搅着手指道：“你送我的玉佩丢了，虽是外因，却也觉得对不住，遂想着找人打造个差不多的来。”


    萧祈心神一恍，鼻尖萦绕着似山间泉水般清冽的气息，说不出的味道但格外好闻，两人挨的很近，他都不用挪动半分，就能一手将人的腰捞过来。


    不过她话的内容却是信不得，这方造就出宋玉还活着的假象，转头就来了所属清风寨的情报处，背后打的什么算盘，已是显而易见，无非是要重兴清风寨。


    顾青筠埋着头，心中念念有词：说话啊，说话啊，再邀我一次，再邀我一次。


    “原是如此，青筠有心了。”萧祈说着，喉结滚动，斟酌几番又道：“夜风微凉，若你骑马回去，疾风恐吹出病来，不如我雇辆马车送你。”


    顾青筠闭了闭眼，好着呢。


    她猛地抬头，一字一句道：“我要去泛舟。”


    “嗯？好，好。”萧祈忙答应，瞧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实在可爱，不觉笑出声来。


    顾青筠许是受了刚才品珍阁子睿的影响，当下也歪了歪头，他笑起来还真好看呐，笑出声更妙了，飒爽之意十足，此番才像个年轻儿郎，合着这张脸及一身行头，张扬着落拓不羁的风采。


    顾青筠抿了下唇，“走吧。”


    落雁湖形态似两片羽翼，中间略窄的地方挨着大片山林，船舶大都停靠在望同庄，起始处灯火映照，往中间便是树影缭绕，真真是一处一景。


    顾青筠心底震撼，她作为宋玉时常年在山上，极少数坐船也都是白日里。


    像夜间泛舟，别有一番风味，近乎墨绿的水沉静，船舷波动水面，发出轻微的哗哗声。


    一叶扁舟，两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言了半晌。


    萧祈看着她左右环顾，眼睛似月色照耀的湖泊，波光粼粼，时不时弯起，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


    顾青筠从景致里回神，看向萧祈心念一动，指着船浆道：“我能试试吗？”


    萧祈匆匆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手中船桨，复又瞧向对面，她已经抓着侧板小心翼翼站起来。


    萧祈将船桨架好，也起身侧着往对面挪步，船很小，行至中间时，顾青筠倒是毫不在意的抓住自己胳膊，借力的同时，还把自己往斜后方向推，推的力道很轻，他知晓是不愿跟自己贴身接触。


    顾青筠坐到对面后，呼出口气，执起船桨，继而看向萧祈，挑了下眉，“可坐稳了？”


    萧祈对于她那点小心思心知肚明，遂佯装惊慌，双臂簌的分开，抓住侧板。


    嘭的一声闷响逗乐了顾青筠。


    “哈哈哈......你胆子这么小吗？”顾青筠说着开始波动船桨。


    萧祈看着她得意的神色，应和说：“是，很小。”


    “鬼信。”顾青筠斜了人一眼。


    萧祈笑了笑，就某些方面而言，自己确实胆小，比如失了权利，已经在朝堂挂了名，若失去权利再想起来便难了。


    顾青筠这方划了半晌，船头只在原处画了个半圆，半分没行进，她略尴尬的看向对面。


    萧祈起身往前蹲在她前面，盯着握住船桨的手，关节红润突出，可见使了很大的力气，他犹豫片刻，分别握住那双手，“失礼了。”


    由他带动着，船身徐徐前进。


    “手臂打直，力气均匀的分到两桨上。”萧祈说。


    顾青筠垂眸看着他，睫毛真的好长。


    萧祈仰头，“你冷吗？我们回去吧。”说罢，便站起身来。


    “啊？哦。”


    两人再度换了位置，顾青筠犹豫片刻，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去梨花庄打探过我？”


    萧祈划着浆，掌控着船身往回转，他是打探过，现下谈起总觉得有些不太光彩，遂沉默了。


    顾青筠继续道：“小禾讲过，说我逃婚前，曾有两名威武壮汉去讨水喝，然后把你描述的格外骇人，你派去的吧？”


    萧祈继续沉默。


    这点很重要，顾青筠不放过他追问道：“是也不是？”


    萧祈嗯了声。


    顾青筠直直盯着他，这就不对了，原书中虽没写明顾二小姐逃过婚，但讲过萧祈对这门婚事的态度，无所谓娶谁，会给她正妻该有的尊重与礼待，还有原书中萧祈来江都城的时间是接到密诏动身，行至江城已是三月中，距离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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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寨覆灭已经过了十多天。


    也就是说，今天，他人应该才到。


    “你不该给个解释吗？你不愿意娶我，为何如今又愿意了呢？”顾青筠又问。


    萧祈顿了片刻，抬眸看着她，“当初不愿意娶顾二小姐，或许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人？


    顾青筠下意识就想到了柳如烟，“为何如今又愿意了呢？”


    “因为之前没见过你，若是先见了你，或许就没有那一出了。”萧祈这话已经思虑过好多遍，遂脱口而出，他想纸包不住火，做过的事于她而言自是矛盾，但坦白讲出来说她是宋玉，她八成，不，十成会否认，并且说自己有病，毕竟两人之前可谈不上交情，乃是对立面的，她断然不会在自己面前暴露她宋玉的身份，无论如何表真心，她都会觉得自己耍诈，反倒生出防备来。


    顾青筠嗤了一声，男二的滤镜因这话碎了一地，“变心可够快的。”


    萧祈哑然片刻，“情非得已。”


    顾青筠皮笑肉不笑的扬了扬嘴角，沉吟思索须臾，道：“萧副使是个聪明人，昨儿夜里说过的话字句皆是试探，既然萧副使今儿如此坦诚，我便也说了，顾府遭贼一事却是我所为，不过跟清风寨什么的不相干，我一顾府的小姐，却被养在庄子上，心里自然不服，也憋屈，遂想着借清风寨二当家宋玉的名号，来吓一吓他们，你既调查过我了，也知晓，原本我给宋二当家的缝制过衣裳，有点交集，遂知道人的身量，偶然间看到过她手臂上的梅花烙印。”


    萧祈郑重点头，为自己没有坦言而感到庆幸，没来由的解释足以说明，她格外防备自己。


    离岸近了，许多船停靠着，顾青筠起身来倏然瞧见一熟悉的身影，手持一把折扇，矮身钻进船篷内。


    ......段文泽！萧祈已经去找过柳如烟了，这厮应该在牢房啊，怎会好端端的出现在这？


    顾青筠怔住，如此看来，自己作为宋玉所为的事，如同蝴蝶效应，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影响了小说的后续发展。


    船靠岸，萧祈先跃上地面，转过身往前递过胳膊，却瞧着人盯着一方乌篷船发呆。


    顾青筠神色复杂，她本想可以凭借先知，做柳如烟的谋士，如今诸多走向已经脱离原书的发展，难办了，不过也更有趣了。


    她回神看着横在身前的手臂，袖口收紧束起一段紧贴腕子的黑软革带，五指修长随意的弯曲。


    顾青筠转头望向萧祈，长身玉立在岸边，另一手背在身后，眼眸深邃的瞧着自己。


    两两对视片刻，他先一步转过头去。


    萧祈在原书中作为一颗棋子，结局因为男主猜忌吃醋而打入大牢中，最后流放于边陲。


    她自是没那么好心，想要拉他一把，只...被谁利用，不是用。柳如烟想要拉拢他，自己可以在中间作周旋，如此甚好。


    这般想着，顾青筠佯装不以为意的抓住了人的手。


    萧祈躲避的目光瞬间回转，心尖猛地一震。


    “哎呀。”顾青筠惊呼了声，飞快的甩开人的手，仰头望着他，道：“失礼了。”


    萧祈吞了下口水，反手抓住人的胳膊拉上岸来，回：“无妨，一人一次，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