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隅瞳孔骤缩，呼吸窒住。


    只见江凛然微微抬脸，碎刘海下的那双眸正盯着他，涌着侵略意味。


    像锁定猎物。


    台下的尖叫浪潮此起彼伏，但顾一隅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觉血液冲上头胀得疼。


    这操作顾一隅就算死也没想到。


    队员们显然被震住，四只眼眨了好几遍。


    主持人笑了几声，仿佛就等着这场景，赶紧道：“有人疼就是不一样啊，刚才凛然还说大家都很好，我正想说一隅应该会很照顾弟弟，他就被投喂了，真默契！”


    采访时间不多，主持人直切核心：“那我想问问两位，你们对彼此是什么态度呢？”


    顾一隅受惊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合适的词，只想找出官方又安全的词糊弄过去。


    谁知有人先他一步：“很爱。”


    “？”


    顾一隅猛地转头，只见江凛然眼皮下搭。


    那张脸像覆了层霜。


    三十七度的嘴吐出的话像零下几十度的冰。


    顾一隅深吸气，露出笑，试图挽回：“是的，没错。”


    任新安和于星舟互望了半秒，同步压住嘴角低头吃东西。


    “现在很多朋友都在关注着你们，我这儿也收到不少CP粉的私信说很喜欢你们。”主持人放弃拯救，笑着亮出最后一个任务，“那么和可爱的CP粉说句话吧。”


    听到CP二字，顾一隅喉咙一卡，差点失声。


    他怕江凛然再来个一鸣惊人的话，准备抢先时，旁边再次传出声。


    “谢谢你们。”


    正常走向。


    顾一隅松了口气。


    他打算认真听听，等他说完。


    但又没下文了。


    江凛然侧过头交接目光，那眼神分明在说“该你了”。


    走极简主义风格上瘾了是吧？！


    在心里暗骂了句，顾一隅恢复笑容，生怕说错了话：“的确，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心，支持和陪伴，是你们和我们共同的努力才让我们走到了今天。”


    这些话，是真心的。


    他看到过他们的粉丝在各大平台上发帖，曝光低但仍努力安利。


    看着挺悲催的。


    尤其是老队长，每次感叹得都要挤几滴泪。


    说完觉得有点短。


    正准备补充时，旁人起身又拿了颗草莓。


    顾一隅瞥过去时，刚好见江凛然咬了口。


    时机卡得微妙，仿佛就等着这节骨眼儿上。


    也许是那颗草莓放久了，白得有些发软，轻轻一咬，微红的汁液立刻渗了出来。


    可能有点酸，江凛然挤了点眉，扯出纸巾擦拭指节。


    刚才的酥麻感突涌而上，指尖又开始变烫。


    烫得他想让这草莓再酸一点。


    任新安正怀疑这人是不是存心，下刻他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但……吃点好的吧。”


    随后愣住。


    心里话怎么飞出来了？！


    意识到闯祸，他连忙补救：“我是说你那颗——”


    “什么好吃的，蛋糕么？”话没说完，于星舟插嘴道。


    “比如我们的作品，”任新安圆场，“虽然不是很好。”


    “是这个意思吗？”于星舟问。


    江凛然也慢悠加入，眼眸却转向顾一隅：“不然，是你想的吃东西的意思？”


    顾一隅摇头自嘲：“这默契，绝了。”


    台下发出哄笑，这一小插曲算是渡过去了。


    时间已到，主持人做了总结，成员再次表达了对未来的期望和感谢，从右侧下了台。


    -


    后面没有他们的镜头，节目组安排的也是访一组离开一组，索性直接从后门走。


    那里的通道直连内部停车场，粉丝进不来，空间清净。


    听着其他人挑下担子的叹息，顾一隅只觉冒汗。


    营业艰难不说，还有突发心脏病的风险。


    效果还真不好保证。


    几人走出去还没缓过来，就见徐姚站在车旁。


    “上车。”


    她刚挂断电话，看上去表情有些严肃。


    她视线扫过来时，眉头紧锁的样子让顾一隅觉得后颈一凉。


    他没说错什么话吧。


    顾一隅定下心，跟着成员上车。


    气氛略微沉重。


    “新安，你们写真海报进行得怎么样了？”


    “啊，还差几组，明天能完工。”于星舟替他说。


    徐姚嗯了声，看着手机：“刚接到通知，凛然和一隅明天下午拍杂志双人内封，机票订好了。”


    顾一隅：“这么快？”


    “趁着现在你们有话题，就得使劲往镜头前冲，当然我也得挑相对好点的。”


    这杂志内封原本定好的艺人在开工前临阵反悔，徐姚得知他们在重新找人时立即自荐。


    本来也不报什么希望，一是这杂志方走的多是将时尚和文化结合的风格，比较挑人；二是公司另一团也在，资源会撞车。


    但那边火速给了回复，说是正要找这两人，徐姚也很意外。


    顾一隅消化着信息，猛地找到不对劲的地方：“等等，只有我们两个？”


    “助理会和你们一起，海报明天完工，我得去看看。”


    “。”


    这是重点吗？


    顾一隅斜眼看过去，见另一当事人此刻正望着窗外，好像事不关己。


    江凛然虽然不按套路出牌，互动也突然，但他好像比自己游刃有余。


    也更不在意。


    台上的他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其实刚才的互动他仔细一想，除了喂草莓那刻他有些震惊外，自己也没那么排斥。


    就十几分钟而已。


    单独相处的时间也不是很多，只需要营业的时候才匹配。


    他要再带着私人想法抗拒，一个人多想，反而显得自己幼稚可笑。


    要无所谓就都无所谓。


    这样想着，顾一隅选择了沉默。


    徐姚在车上评价了整团的表现，不算好也不算差，救场还算及时，但很明显互动生硬。


    公司抓了比较热的镜头进行运营，没过多久就上了热搜词条。


    虽然不靠前，但只要把tag往上冲，就会顺势涨。


    徐姚刚看时，评论区还算和谐，歌曲播放量也在缓步增加，公司前几分钟甚至给她发了考虑男团复出的消息。


    是在往好的方面走。


    她将每人的手机还回去后，想叮嘱她们暂时告别社交平台，再观察舆论风向。


    下秒团内娱乐吃瓜第一线的于星舟已经完成了他的播报使命。


    “诶？我们上热搜了！”


    听他惊叹的语气，几个人全都坐不住了，点开手机。


    徐姚想拦也拦不住。


    顾一隅立马点进首页刷新，点进标红的tag。


    还没进入真正的兴奋劲儿，顾一隅看到内容后猛地抬头：“我们……被骂上热搜了？！”


    “什么？！”于星舟叫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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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点震碎车顶。


    徐姚也脸色一变，这完全出乎她意料。


    原本公司运营的标题很明确，评论区也还算满意。


    先前也已经是稳升前十。


    但现在，在他们头上的标签却是另一种画风。


    在“vita尬营业”的大标题下，营销号剪出了刚才他们在台上的直播。


    速度像火箭似地往上窜。


    顾一隅带着紧张和不解，点开了视频。


    不管是对江凛然提问和朝他俩说话，还是与其他几个队友之间的对话，处处都有槽点。


    拼凑起来的片段再加上应景的配乐特效，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这漏洞上。


    这不是一场采访，更像一部蹩脚喜剧。


    要葬送演艺生涯了。


    顾一隅感觉每个细胞都在抵抗，但又忍不住，还是手贱地点开评论区。


    【我推最牛：不行我要笑yue了，这俩人哪有cp感，连对方都不了解，尬得我抠出三室两厅了。来人！给我抬上春晚。】


    【瓜在哪儿我在哪儿：这圆场技术，下个影帝团就是你们，这是带头拆cp吗？瑞思拜！】


    【创死所有人：江&顾：一个团的，但不熟谢谢。以前就听说他们不合，看来是真的？】


    【用户153：有人科普一下他们是谁吗？】


    【小塔团回复@用户153：姐妹可以去看官博～他们是半年前从那个夭折的选秀节目出道的be团，镜头少但很宝藏！不然我们这点稀饭粉怎么活过来的qwq】


    【降雨不散：哥哥们好帅！超级爱你们！】


    【卖f叉出去@降雨不散：说实话还真磕不动，好尬，强行卖cp真的很膈应，装什么装。】


    【用户153回复@卖f叉出去：营不营业不知道，刚去听了他们的团歌，还行，建议多关注作品，养养吧。】


    ……


    盖起来的楼密密麻麻。


    评论区硝烟四起。


    顾一隅咽下唾沫，心情复杂。


    这辈子没想到自己能激起这样的讨论热度。


    顾一隅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们个个考究脸。


    “没事啊一隅，刚开始都这样，肯定会怀疑你们是假的。”


    于星舟在他旁边开口道。


    顾一隅唰地下看过去，整个人像悟到了什么。


    那番话，打开了他堵塞的思路。


    “姚姐，你看这效果！我们是不是得重新规划条路。”


    顾一隅挺起身，控制住他快溢出来的另一种情感。


    老实说，顾一隅很想赞成网友的某些评论，甚至还想反手点个赞。


    这就是公司安排不合理的后果！


    这下该把他和江凛然分开了吧。


    这样对团内的每个人都好。


    徐姚还在浏览，只是瞥了眼，骂了句炒作话题的人，却没有半点动摇的样子。


    她关掉了手机屏幕，转头打量车内的人：“你们打算怎么做？”


    顾一隅精神一振，刚想说解绑，一道极为随意的语气从旁钻出：


    “继续。”


    顾一隅倏地睁大眼，对上平静的脸。


    “……继续什么？”他咬着牙缝道。


    江凛然息了屏，从车窗透过的城市霓虹灯在他脸上飞驰而过。


    商务车入驶隧道，将他彻底吞没在幽暗中。


    只有那道冷淡的声音敲在每人的耳内：


    “合同绑定。”


    顾一隅的脸瞬间和这隧道一样黑。


    ……你是什么受虐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