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青的意识悄然流转，再睁眼时，已置身于魔植岭深处的星河谷。


    谷中遍植银蓝色的星辉花，花瓣上的露珠折射着朝阳，仿佛洒了一地的七彩碎星。


    不远处，一条由纯粹星光汇成的溪流潺潺流淌，水面上漂浮着点点莲灯，光影摇曳。


    “小师弟觉得我这星河谷如何？”一道温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苏长青回头，看见三师兄星河正立于一旁。


    他身旁是一株巨大得惊人的古莲，莲叶如华盖，莲茎上缠绕着玄奥的星辰纹路。


    “太美了…”苏长青由衷赞叹。


    星河微微一笑，指尖轻点，一片硕大的莲叶便缓缓垂下，化作一叶扁舟：“上来吧，大师姐和二师兄已在莲心亭等候多时了。”


    莲舟无桨自动，顺溪而下。


    苏长青注意到溪水中游动着许多半透明的星鱼，偶尔跃出水面，更奇妙的是，两岸的星辉花随着他们的经过，次第绽放。


    “师兄，这星河谷的灵气真是…”苏长青忍不住开口。


    “是我本体所化。”星河语气平静地接话。


    苏长青心头剧震，豁然转头看向这位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的三师兄。


    这方自成天地、灵气盎然的洞天福地，竟是师兄的本体？


    莲舟轻晃，停靠在一座悬浮的亭台前。亭子通体由水晶般剔透的莲藕构筑而成，大师姐九幽和二师兄紫霄已在内等候。


    “哟，小师弟可算来了。”紫霄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一道细小的雷光便“噼啪”一声在苏长青头顶炸开，化作细碎火花，“啧啧，这就四阶了？半个月前不还在三阶门槛上打转吗？”


    苏长青被电得浑身微微一麻，一阵无语。


    这位二师兄打招呼的方式，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不着调。


    他正要回答，九幽清冷的声音已然响起：“竹子，安分点。”


    大师姐指尖轻弹，一缕幽蓝色的火苗倏然窜出，将苏长青身上残余的雷光吞噬得干干净净。


    她瞥了紫霄一眼：“小师弟的底细，你我心知肚明，何必每次都大惊小怪。”


    关于苏长青的真实根脚，万劫老祖虽未明言，但他们几个同为灵植化形，彼此间自有感应，早已了然于心。


    星河引着苏长青在莲台落座，台面随即升起四盏萦绕着星辉的香茗。


    “小师弟，”星河神色稍正，“今日唤你前来，主要是与你细说那‘魔子之争’。”


    苏长青眼睛顿时一亮——师尊总嫌他修为尚浅，不愿多谈，果然还是师兄师姐靠谱！


    星河指尖轻点自己面前的星茶，水汽立刻升腾而起，在空中凝结成一片微缩的璀璨星图。


    “魔子之争虽在两月之后，但诸多事宜，须得早做筹谋。”


    他转头看向身旁气质清冷的女子，“大师姐亲身经历过上一届之争，由她来讲，最为合适。”


    九幽指尖轻抚过白玉杯沿，一缕幽蓝火苗如活物般在茶汤表面游走，蒸腾的雾气随之扭曲。


    “天残区深处，有一座原初幻境，乃是天地初开时残留的秘境碎片，每隔万年方得开启一次。”


    她抬眸，清冷的视线落在苏长青身上。


    “历届魔子之争，皆在其内上演。规则倒也简单，谁能寻到并得到那藏于幻境最深处的魔种认可，谁便是这一代的魔子。”


    苏长青头顶的草叶无意识地轻轻晃动：“可我听闻，魔子之争并不看重修为高低？若是灵力尽失，又该如何争夺？”


    “不错。”九幽指尖微弹，火苗倏然定格，“一旦踏入原初幻境，所有修为都会被天地法则剥离。届时，我等将回归最原始的本体形态。”


    她目光扫过亭中众人，声音清冽：“在那混沌之地，比拼的并非灵力多寡，而是……”


    她略作停顿，“是对天地本源法则的感知力，以及……”


    “一些虚无缥缈，却至关重要的机缘。”


    “幻境之中自有万千考验随机而生，但归根结底，”


    九幽语气沉静，“魔种自有灵性，它不会屈服于强力，只会主动择主。”


    苏长青不自觉地喉结微动，脑海中已然浮现自己化作一株青草，在茫茫混沌中扎根的景象。


    恰在此时，九幽广袖一拂，莲台中央的幽蓝火苗骤然窜起，在空中凝聚成一幅光怪陆离的画面。


    只见无数奇形怪状的灵植在黑暗中沉浮挣扎，而在画面正中央，一枚流淌着暗金色光华的神异种子静静悬浮。


    它每一次脉动，都引得四周空间泛起层层涟漪。


    “这便是魔种。历代魔子身殒道消之后，它便会重归原初，等待下一次开启。”


    九幽指尖轻点，画面中的涟漪顿时化作一个深邃漩涡，“强取豪夺毫无意义，唯有得到其主动认可，方能成为宿主。”


    她转而看向苏长青，眸中掠过调侃的笑意：“小师弟，不妨猜猜，若以你之本相，能引得这魔种几分垂青？”


    苏长青心念电转，这听起来，倒像是魔种在为自己挑选契合的伴侣一般？选上了，便是魔子。


    他尚未开口，一旁的紫霄已凑过头来，兴奋道：“这有何难！依我看，就凭小师弟这万载难逢的根骨资质，那魔种见了，怕是要自己急不可耐地贴上来！”


    话音未落，九幽指尖分离出的一簇小火苗已精准地烧到他耳畔，烫得他“哎哟”一声跳将起来：“大师姐！我这是在给小师弟鼓劲呢！”


    星河见状不禁失笑，散去了空中幻象：“魔种心意，确非我等可以揣度。说起来，上上代魔子最终胜出时，也仅仅是一株刚刚诞生灵智的六阶魔幻花罢了……”


    “好了。”九幽指尖火苗收起，莲台恢复安静，“今天就是让你先了解情况。关键要靠你自己领悟，如何在失去灵力的情况下感知天地本源。”


    “每株灵植的感悟方式都不同，我们没法教给你。当然，机缘到了，一切都有可能。”


    “至于最后能不能成为魔子……”她看向苏长青，嘴角轻轻一扬，“就看你的造化了。”


    苏长青有些发愣。无灵力状态感悟天地本源？不是有系统就行吗？


    他头顶草叶轻轻晃动，目光扫过亭中几人，轻声问：“大师姐，你也要参加这届魔子之争吗？”


    紫霄抢先凑过来，身上雷光噼啪作响：“小师弟，不止大师姐，我和星河也都去。只要不是几位老祖，门下弟子想参加的都能去！”


    苏长青明白过来，手指无意识摸着莲台边缘：“那到时候竞争会很激烈吧。”


    “历来如此。”星河笑了笑。


    “那个……”苏长青犹豫着问，“当上魔子到底有什么好处？”


    九幽低头喝茶，没有回答。


    “魔种本身就是最大的好处。”星河手指间流转着几点星屑，语气认真，“小师弟，你知道魔种的来历吗？”


    他望着远处的星光溪流，声音里带着敬意：“那是帝药的种子。”


    苏长青一惊：“帝药的种子？”


    虽然不如真正的大帝，但已经算是不死之躯了。说起来，他自己的特性也有点像帝药，只不过吃了他的效果没那么好。


    星河轻叹一声，手指划过桌面，浮现出九道虚影：“魔植岭十几万年来，一共出过九位魔子。但他们都不是万劫区的——天残区出了五个，魔罗区三个，黑炎区一个。”


    苏长青歪着头，关注点却有点偏，眼神困惑：“这些魔子全都死了？”


    九幽、星河和紫霄互相看了一眼，表情都有些奇怪。星河疑惑道：“这很正常啊。战死、寿尽、渡劫失败，众生都是如此。不成帝，终有一死。”


    苏长青挠挠头，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还以为是魔种有问题，看来是想多了。仔细想想，太苍圣地的圣子圣女都换过多少代了，上一任不死，哪来的下一任？再说就算魔种真有问题，几位老祖也不可能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