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咖啡香气·情话藏杯底

作品:《有风:与娜娜的慢生活

    午后的阳光斜斜漫过葡萄架,在有风小院的青石地上织出一片斑驳。


    林娜系着靛蓝围裙站在咖啡台前,正往磨豆机里添新烘的云南小粒种,豆香混着院角栀子花的甜,在穿堂风里打了个旋儿。


    "小娜姐!"阿公推着空板车从院外探进头,车把上还挂着两枝沾露的绣球,"刚才有对小年轻打电话来,说半小时后到,要杯'告白特饮'。"他晃了晃手机,"那小伙子声音抖得跟筛糠似的,说是要跟女朋友表白,还附了张卡片——'希望你像这杯咖啡一样,苦后回甘'。"


    林娜擦手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时梨涡先漾开:"知道了阿公,您帮我把冰博克从冰箱上层拿两盒。"她转身去调糖浆,余光瞥见顾承舟正蹲在角落调试拉花模具,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指节沾着点咖啡渍,像极了两年前在上海老宅里帮她修吉他弦的模样。


    "需要帮忙吗?"顾承舟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指尖还捏着枚樱花形拉花针,"上次看你教红豆拉花,说这种心形图案要分三次注入——"


    "第三次要压着奶泡边缘。"林娜接得顺口,话音未落自己先笑了,"你倒记着呢。"


    顾承舟喉结动了动,模具在掌心转了半圈:"毕竟是你说的。"


    院外传来自行车铃铛的脆响,穿着白T恤的男孩推着单车载着女孩进来时,车筐里还插着支蔫了的向日葵。


    男孩耳尖通红,手忙脚乱要扶女孩下车,反被女孩笑着拽住手腕:"阿杰,我自己能下来。"


    林娜迎上去时,男孩已经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卡片,指尖抖得厉害:"姐姐...那个...我和小棠从大学就在一起,她总说咖啡太苦,可我觉得...就像我们的日子,刚开始难,后来会甜的。"


    女孩小棠轻轻碰了碰他手背:"阿杰。"


    "我、我想让这杯咖啡替我说。"男孩把卡片塞进林娜手心,卡片边角沾着点水痕,字迹却工整,"麻烦您了。"


    顾承舟不知何时搬来两把藤椅,搁在咖啡台对面:"坐这儿看?"他冲小棠笑,"拉花过程可有意思了,比看手机里的教程生动。"


    小棠眼睛亮起来,拽着阿杰坐下。


    林娜磨好粉,压粉时听见顾承舟低声问:"要加焦糖吗?


    她刚才说不喝苦的。"


    "加两泵。"林娜调整萃取时间,深褐色的咖啡液在杯底漫开,"阿杰刚才捏卡片时,小拇指一直在蹭她手腕——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她应该知道。"


    顾承舟忽然想起两年前在伦敦,自己翻遍所有社交平台找林娜痕迹时,也总无意识蹭右手腕,那是小时候她被邻居家狗吓到时,他拽着她跑摔破的地方。


    "牛奶加热到60度了。"他把奶缸递过去,手指擦过她沾着咖啡渍的指尖,像片羽毛轻轻扫过心尖。


    林娜接缸的手微颤,奶泡在杯口堆起小山。


    她盯着液面,忽然轻声说:"以前在上海,我给你做过'梨涡拿铁'。"


    顾承舟的呼吸顿在胸腔。


    "那时候我刚学拉花,总把图案弄歪。"林娜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你说'娜娜的梨涡比拉花好看',后来我就偷偷把拉花模子改成梨涡形状,每次给你做咖啡都压个小涡在奶泡上。"


    蒸汽棒的嗡鸣声里,顾承舟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他想起大三寒假,每天早上都去琴房接她,桌上永远摆着杯温热的拿铁,奶泡上有个圆溜溜的小坑——他当时以为是拉花失败,原来...


    "滴——"萃取完成的提示音打断回忆。


    林娜提起奶缸,手腕轻旋,奶泡如丝滑入杯。


    心形的轮廓刚显雏形,她忽然顿住——窗外掠过片云,阴影罩住咖啡台,恍惚间又看见十六岁的顾承舟站在弄堂口,举着草莓冰淇淋冲她笑,阳光在他发梢跳跃。


    "啪。"奶泡线歪了,心形右边塌下去一块,像被人轻轻捏扁了。


    "对不住。"林娜耳尖发烫,拿拉花针想补救,"我再重做一杯——"


    "不用!"阿杰突然站起来,小棠拽他的手都没拉住,"这样...这样就很好。"他红着眼眶看向小棠,"就像我们刚在一起时,我总把约会时间记错,把你最爱的杨枝甘露点成冰沙,可你说'这样也很特别'。"


    小棠仰头看他,眼睛里泛着水光:"阿杰,我记得。"


    林娜忽然想起顾承舟说过的,在云苗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抱着吉他唱《风停的地方》,声音轻得像片云。


    原来有些不完美,恰恰是最珍贵的印记。


    顾承舟转身从围裙口袋摸出支马克笔,背对着众人在杯底快速写了串数字。


    林娜余光瞥见他微颤的指尖——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


    "给。"林娜把咖啡推过去,杯口的歪心形沾着点奶泡,"祝你们苦后回甘。"


    小棠捧起杯子时,阿杰突然单膝跪地。


    院外不知谁养的蓝蝴蝶扑棱棱飞过,停在小棠发间。


    "小棠,我知道我总笨手笨脚,但..."阿杰声音发哑,"我想和你一起喝五十年、六十年的咖啡,不管拉花歪不歪。"


    小棠的眼泪滴在杯沿,溅起细小的涟漪:"我愿意。"


    顾承舟悄悄松了口气,转身去洗奶缸时,发现林娜正盯着他的背影发怔。


    她睫毛上还沾着刚才蒸汽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碎钻似的光。


    三天后正午,林娜正给谢之遥泡玫瑰花茶,院门口的邮筒"咔嗒"响了声。


    她弯腰捡起明信片时,一张照片飘出来——是那天那杯歪心形咖啡,背面用彩笔写着:"你们的咖啡里,藏着爱情的味道。


    谢谢让我们的告白有了最特别的见证。"


    "谁寄来的?"顾承舟从屋顶探下头,手里还攥着片青瓦,"修完这排就下来。"


    林娜抬头看他,阳光把他的轮廓镀成金边。


    她忽然想起杯底那串数字——1997,是他们小时候在弄堂里用粉笔写在老墙上的,说"等我们老了,就用这个数字当密码开信箱"。


    当时顾承舟说:"1997是香港回归,也是我遇见你的年份。"


    "没谁。"她把明信片塞进围裙口袋,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就是...客人的反馈。"


    顾承舟笑着把最后一片瓦盖好,顺着梯子往下爬时,裤脚沾了点青苔。


    他跳到地上时,林娜刚好端着杯新调的咖啡过来,褐色的奶泡上撒着金箔,像傍晚的云霞。


    "晚霞玛奇朵。"她把杯子递过去,"新配方,试试?"


    顾承舟接杯时,指腹擦过杯底——那里刻着道浅浅的痕迹,摸上去是1997四个数字。


    他抬头看她,她正望着院外的山尖,晚霞把她的梨涡染成蜜色。


    风从山那边吹过来,屋檐下的风铃丁零当啷。


    两人谁都没说话,却都听见了彼此心跳的声音,像春溪破冰,像种子发芽,像所有未说出口的情话,终于找到了归处。


    "哎——"谢之遥拎着桶萤火虫从院外走进来,桶盖没盖严,几只绿莹莹的虫子扑棱着飞出来,"我刚才去后山,发现今年萤火虫特别多。


    要不晚上咱们搞个...萤火夜话?"他看看顾承舟手里的咖啡,又看看林娜泛红的耳尖,突然笑出声,"就当给某些人创造点浪漫氛围?"


    林娜的梨涡更深了,顾承舟则把咖啡杯往唇边送,掩饰嘴角的笑意。


    暮色渐浓时,第一只萤火虫从他们中间飞过,尾光闪烁,像颗坠落的星子,又像句即将说出口的"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