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风铃轻响·旧信浮现

作品:《有风:与娜娜的慢生活

    晨光穿过院角的枇杷树,在有风小院的石板路上筛出一片碎金。


    阿婆挎着竹篮从院外进来,竹篮里除了新摘的香椿,还躺着几封皱巴巴的快递。"小娜啊,你昨儿不是说要等上海寄来的咖啡豆?"她颤巍巍抽出一个泛着旧茶渍的信封,"就这封最沉,摸着装的不像豆子。"


    林娜正把最后一撮玫瑰海盐撒进冰博克奶底,闻言抬头。


    指尖刚碰到信封,体温就透过粗糙的牛皮纸渗进去——寄件人一栏空着,收件地址却让她的呼吸陡然一滞:"致风停的地方"。


    那是她写在日记本扉页的句子,是和顾承舟小时候在弄堂里数星星时,他说"等我们老了,就找个风停的地方住"的暗号。


    磨豆机的嗡鸣突然变得刺耳。


    她捏着信封的手微微发颤,玫瑰海盐罐子"当啷"一声磕在吧台上,奶泡机喷出的白雾里,她看见顾承舟从葡萄架下直起腰——他正给新搭的花架刷清漆,沾着木渣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目光精准锁住她攥紧的信封。


    "阿婆,我帮您把香椿择了。"林娜把信封倒扣在吧台角落,转身时撞翻了糖罐。


    白糖像细雪般落进奶底,她手忙脚乱去捡,发尾扫过信封边缘,那行字却像烙铁般烫着她的余光。


    顾承舟没急着凑过来。


    他蹲在花架旁,假装调整最后一根横木,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黏着吧台。


    林娜往咖啡杯里插吸管时,他注意到她的手腕在抖;她给客人递特调时,托盘边沿磕在桌角;甚至阿公来讨茶喝,她都错把陈皮普洱当成了白毫银针。


    午休时分,小院里的客人去了后山看云海。


    顾承舟擦着刚洗好的马克杯,走到吧台边,指尖轻轻点了点倒扣的信封:"要我替你打开吗?"


    林娜正用镊子夹起糖粒,镊子"啪嗒"掉在大理石台面上。


    她盯着糖粒在阳光下折射的光斑,喉咙发紧:"两年前...我离开上海那天,在信箱里塞了张便签,写的就是这个地址。"她扯了扯围裙带子,指节泛白,"除了他,没人知道。"


    顾承舟的手顿在半空。


    他记得两年前满世界找她时,翻遍了她所有的旧物——日记本最后一页夹着张被雨水泡皱的便签,字迹晕开成一团蓝,勉强能认出"风停的地方"几个字。


    他把马克杯轻轻放在她手边,杯壁还带着热水的温度:"那你现在...想知道是谁吗?"


    "我现在..."林娜望着杯壁上的水汽慢慢爬成小水洼,"还没准备好。"


    顾承舟没再追问。


    他摸出手机走到院外,背靠着老梨树给私家侦探发消息。


    山风掀起他的白衬衫下摆,他盯着对话框里"查上海近期寄往云苗村的匿名信件"几个字,喉结动了动——上回这么紧张,还是在伦敦机场接到娜娜失踪电话时,他攥着登机牌的手把纸都捏出了褶子。


    深夜的雨来得急。


    林娜蜷在阁楼的藤椅上,窗缝漏进的风裹着湿泥味。


    她望着床头柜上的信封,月光透过窗棂在牛皮纸上投下一道银边,像极了小时候顾承舟用银色蜡笔在她课本上画的星星。


    "就看一眼。"她对自己说。


    指甲挑开封口的瞬间,一张照片滑落——是两年前的暴雨夜,她拖着行李箱站在弄堂口,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雨幕里只能看清她泛红的眼尾。


    背面是行钢笔字,墨迹被雨水晕开:"你值得被原谅。"


    眼泪砸在照片上。


    林娜想起那天的雨,想起微博评论里像刀子般的"知三当三""靠潜规则上位",想起经纪人把解约书拍在她脸上时说"你这种丑闻缠身的艺人,这辈子别想再碰音乐"。


    她抓起枕头捂住嘴,可抽噎声还是漏了出去。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


    她抹了把脸,屏幕上是串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你还欠一个人的告别。"


    雨越下越大。


    林娜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照片上的自己和记忆里的重叠。


    楼下传来脚步声,她慌忙把照片塞进信封,却看见顾承舟举着伞站在院门口,白衬衫下摆全湿了,手里还提着个保温桶——他刚从村头阿婆家回来,说要给她煮红糖姜茶。


    第二天清晨,顾承舟把整理好的资料放在吧台上时,林娜正蹲在溪边折信纸船。


    纸船载着那封旧信,顺着春溪漂向山外。


    她望着涟漪荡开,转身就看见顾承舟倚着老槐树,手里的文件夹边角翘着,露出半张快递单复印件。


    "寄信人是王阿姨的女儿。"顾承舟走过来,鞋尖沾着晨露,"王阿姨是你以前常去的早餐铺老板,两年前她女儿说在后台看到你和制作人单独相处,就...传了那些照片。"他翻开文件夹,里面是时间线、聊天记录截图,甚至还有王阿姨手写的道歉信,"她去年得了阿尔茨海默症,女儿翻旧物时发现了当年的监控录像,证明你只是在拿落下的谱子。"


    林娜的手指抚过监控截图。


    画面里的她抱着一摞曲谱,制作人指着电脑屏幕在说什么,两人之间隔着半米的距离。


    她抬头看顾承舟,这次没躲开他的目光:"你什么时候..."


    "从你收到信的那天晚上。"顾承舟摸出颗薄荷糖塞进她手心,和直播那天一样的柠檬味,"我知道你怕,但我想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面对。"


    风从山那边吹过来,屋檐下的风铃丁零当啷。


    林娜望着他眼底的光,突然说:"我想听你说说,这两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顾承舟愣住,随即笑了。


    他拉着她坐在风铃下的木凳上,阳光透过树叶在他们交叠的手背上洒下光斑。


    他说起在伦敦机场摔碎的手机,说起在大理蹲了三个月的民宿,说起在云苗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抱着吉他坐在院门口唱《风停的地方》——声音轻得像一片云。


    "后来呢?"林娜问。


    "后来?"顾承舟捏了捏她的手,"后来我就知道,风停的地方,原来就是有你的地方。"


    风铃又响了。


    林娜望着他说话时微翘的眼尾,忽然听见院外传来自行车铃铛声。


    阿公推着载满鲜花的板车经过,大声喊:"小娜啊,午后有客人订了二十杯咖啡,说是要给写生的学生当下午茶!"


    林娜应了声,转头对顾承舟笑。


    她的梨涡里盛着阳光,像极了当年在弄堂里,他给她买第一支草莓冰淇淋时的模样。


    顾承舟望着她,忽然想起私家侦探昨晚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那个匿名号码的注册人,显示是上海顾氏老宅的固定电话。


    山风掀起他的衬衫衣角,他望着林娜转身去准备咖啡的背影,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有些真相,或许要等到午后的阳光更暖些,再说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