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风起之处·小院迎新客

作品:《有风:与娜娜的慢生活

    晨光把云苗村的青石板路晒得发亮时,林娜的帆布鞋尖已经嵌进了熟悉的石缝里。


    她拖着浅米色帆布包,包带蹭过胳膊的触感和去年离开时一模一样——那时她裹着厚围巾,连头都不敢抬,哪能想到再回来时,身侧会多一个提着两个行李箱、指尖还沾着草屑的顾承舟。


    "阿婆!"谢之遥的声音先一步撞进小院,竹篱笆上挂着的铜铃铛被风晃得叮当响。


    扎蓝布头巾的阿婆从堂屋转出来,手里的粗陶茶壶还冒着热气,"可算回来了,昨儿夜里我煮了野菊蜜,搁灶上温着呢。"


    林娜接过茶盏时,掌心被烫得一缩。


    甜丝丝的蜜香裹着野菊的清苦窜进鼻腔,像根温柔的针,轻轻挑开了她记忆里那块蒙着灰的布——刚搬来云苗村的雨夜,也是这盏茶,也是阿婆把她冻得通红的手包在掌心:"姑娘,苦日子像春茶,泡开了就甜。"


    "娜娜姐看什么呢?"谢之遥弯腰逗着在脚边打转的橘猫,阳光透过他肩头的空隙漏下来,在林娜发梢织了层金纱。


    她忽然就笑了,梨涡在脸颊上陷出个小坑:"看阿婆的茶盏,和去年一样。"


    顾承舟正把行李箱往廊下搬,闻言手顿了顿。


    他望着林娜仰起的脸,晨光里她眼尾的细纹都淡得像不存在,哪还有半分昨夜在溪边发抖的影子?


    他弯腰时,西装内袋的手机震了震——是助理发来的资料压缩包,他扫了眼文件名《云村文化推广机构背景核查》,没急着点开。


    "叮铃——"


    竹篱笆外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


    谢之遥直起腰,就见三个背着相机的人站在院门口,最前面的女人举着工作牌:"您好,我们是'乡音计划'的工作人员,听说云苗村有位会弹吉他的咖啡师,想拍部纪录片记录乡村疗愈故事。"


    林娜的手指在茶盏沿上轻轻一扣。


    去年这个时候,她连快递员敲门都要躲进阁楼,更别说面对镜头。


    可此刻她望着谢之遥下意识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又瞥见顾承舟不动声色站到她右侧,忽然就不那么慌了。


    "里面请。"谢之遥把人让进院,转头对林娜使了个眼色。


    顾承舟已经摸出手机,假装拍院角的三角梅,实则快速滑动着助理发来的资料——机构注册地在昆明,主打乡村文旅宣传,最近合作过三个网红民宿,其中一家的推广视频用了"逃离都市"的争议标签。


    "林小姐的原创民谣《风停的地方》我们听过。"戴黑框眼镜的男人翻开笔记本,"如果能在纪录片里讲讲您从上海到云村的故事,肯定能帮更多人找到治愈的方向。"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娜腕间褪色的红绳——那是顾承舟昨夜在溪边捡的,说像小时候两人在城隍庙求的平安绳,"我们和几个音乐平台有合作,或许能让更多人听到您的歌。"


    茶盏底在石桌上磕出轻响。


    林娜望着自己映在茶里的脸,忽然想起昨夜顾承舟跑调的哼唱,想起萤火虫绕着他们飞时,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琴弦传到她手背。


    那些在微博评论区炸成红点的恶意,那些躲在出租屋里不敢拉开窗帘的日子,此刻都像被风吹散的云,只剩眼前的茶香、阿婆补衣服的针脚,和顾承舟悄悄勾住她小拇指的指尖。


    "谢谢。"她抬头时,梨涡里盛着清凌凌的光,"可我现在的生活,比在镜头前更真实。"


    顾承舟的小拇指在她手心里轻轻一捏。


    他望着那男人瞬间僵住的表情,忽然想起两年前在上海找娜娜时,那些举着话筒堵在顾氏集团门口的记者——他们也说"想帮您发声",可转头就把"顾氏少奶奶失踪"写成博眼球的标题。


    他往前半步,替林娜挡住对方探究的视线:"她不需要流量,只需要安静。"


    谢之遥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他扫了眼阿奶发来的消息——"顾氏的人在村头茶铺歇脚,说等承舟回去吃饭",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到底没点开。


    他笑着打圆场:"要不这样?


    明天办个'云村一日体验直播',娜娜教大家手冲咖啡,你们也能看看真实的小院生活。"他望向林娜,眼神里是商量也是鼓励,"就当...试试水?"


    林娜望着顾承舟眼里的期待,又看谢之遥从藤椅下摸出去年直播用的补光灯——灯罩上还沾着阿奶晒的花椒粒。


    她忽然就笑了:"好。"


    直播当天的晨光比往常更暖。


    顾承舟蹲在院角调试手机支架,额头沾着木屑——他天没亮就爬起来,把去年坏了的木桌修得严丝合缝,桌面还刻了朵歪歪扭扭的小菊花。


    林娜在操作台前摆豆子,磨豆机的"沙沙"声里,她听见顾承舟小声叮嘱谢之遥:"镜头别怼太近,娜娜耳尖容易红。"


    "观众朋友们好,这里是云苗村有风小院。"林娜对着镜头打招呼时,手心里还攥着顾承舟塞给她的薄荷糖。


    他举着备用手机当提词器,站在镜头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阳光穿过晾衣绳上的蓝布衫,在他肩头投下一片晃动的光斑,像极了昨夜溪边的萤火虫。


    "手冲咖啡最重要的是水温..."林娜的声音越来越稳。


    她望着评论区刷屏的"娜娜姐笑起来好治愈",望着有人问"背景里穿白衬衫的男生是谁呀",望着顾承舟悄悄把镜头往自己脸上偏了偏,又被谢之遥拍掉手的模样,忽然就懂了谢之遥说的"真实"。


    直播结束时,手机提示音炸成一片。


    林娜望着"新增关注十万"的通知,转头去找顾承舟——他正蹲在地上给橘猫喂鱼干,阳光把他的侧影拉得很长,像道不会散的暖光。


    "原来..."她走到他身边,影子和他的叠在一起,"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被看见。"


    顾承舟把最后一块鱼干塞进猫嘴,抬头时眼里有碎金在跳:"而且,不是一个人。"


    风从山那边吹过来,掀起屋檐下的风铃。


    丁零当啷的响声里,阿奶举着封贴着上海邮戳的信走进院:"承舟,你家老管家说,这信得你亲自拆。"


    林娜望着顾承舟接过信时突然绷紧的后背,伸手碰了碰他手背。


    他转头对她笑,可那笑里带着点她没见过的郑重:"是爷爷的信,说...想让我带个人回上海吃春卷。"


    风铃又响了。


    林娜望着信封口翘起的边角,忽然想起昨夜在溪边写的便签纸——"想和他一起,走到风停的地方"。


    此刻风正往山外吹,可她知道,不管风往哪走,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就是风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