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台上光芒·心跳的和弦
作品:《有风:与娜娜的慢生活》 后台的LED灯在头顶明灭,林娜抱着吉他缩在化妆镜前的转椅里,琴箱上还沾着云苗村带来的草屑。
她的手指在琴弦上反复游走,副歌部分的和弦已经弹了十七遍——从《风停的地方》到《归途》,再绕回《夏末的信》,每一遍尾音都带着细微的发颤。
"喝水。"胡有鱼的运动水壶重重磕在化妆台上,他蹲下来和她平视,棒球帽檐压得低低的,"你现在的状态,像极了上次我给谢之遥设计民宿招牌时,把'有风'写成'有凤'被阿奶追着打的样子。"
林娜抬头,喉结动了动。
她接过水壶时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凉得像浸过冰水,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袖口,在浅蓝色演出裙上洇出个小圆圈。"我..."她刚开口,后颈突然覆上一片温热——是顾承舟的手掌,带着蓝莓派的甜香。
"趁热吃。"他把油纸包轻轻推到她膝头,酥皮在掌心捂得松软,"十二岁那年你发着烧还要去弄堂口的点心铺,说'蓝莓派甜过苦药'。"
林娜的睫毛颤了颤。
油纸窸窣展开,金黄的酥皮碎落进她掌纹,混合着蓝莓酱的酸甜气息涌上来。
她咬了一小口,温热的甜在舌尖化开,恍惚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裹着厚围巾,踮脚从顾承舟手里接过刚出炉的派,他的校服领口被风吹得乱翘,却还在笑:"娜娜吃了甜的,病就好了。"
"叮——"
广播声突然炸响,主持人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所有参演歌手注意,因不可抗力因素,今日表演时长压缩至每人八分钟,请各团队立即调整曲目。"
林娜手里的派"啪"地掉回油纸包。
她猛地站起来,吉他背带勒得肩膀生疼:"三首歌要删一首?
可《夏末的信》是给云苗村孩子们写的,《归途》..."
"选《归途》。"顾承舟按住她发颤的手背,拇指轻轻摩挲她腕间那道旧疤——那是三年前她为保护琴谱被玻璃划伤的,"你写这首歌时,在有风小院的葡萄架下坐了整宿。
你说'归途不是终点,是光开始的地方'。"
他的声音很低,却像根定海神针。
林娜望着他腕间的银戒,简谱在灯光下泛着暖光——那是她十四岁时送他的,用《小星星》的曲谱刻的。"好。"她深吸一口气,把《夏末的信》的曲谱抽出来塞进琴箱,"就唱《风停的地方》和《归途》。"
后台忽然骚动起来。
胡有鱼扒着幕布缝隙朝外看,突然骂了句:"我去,林老师,该你了!"
聚光灯在眼前炸开的瞬间,林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踩上台阶时,鞋跟磕在舞台边缘,差点踉跄——顾承舟在后台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她攥紧吉他背带,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观众席的荧光棒上,像星星落在黑夜里。
第一串和弦弹出去时,音箱里只传来刺耳的电流声。
"滋——"
林娜的手指悬在半空,心跳声盖过了台下的窃窃私语。
她能看见第一排观众举着手机的手在晃,听见后面有人喊"设备坏了吧",甚至能闻见舞台侧幕飘来的咖啡香——是有风小院的手冲,顾承舟总说那味道能让她镇定。
"清唱。"
她听见顾承舟的声音从侧幕传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技术台旁边,额角沾着汗,正对着她比口型:"清唱副歌,我数三二一。"
林娜的喉咙发紧。
她望着顾承舟,突然想起昨夜在酒店,他举着手机拍她清唱时说的话:"娜娜的声音本身就是乐器。"
"三——二——一。"
"我曾躲在风停的地方,以为能藏住伤——"
她的声音裹着穿堂风似的清冽,在空荡的舞台上荡开。
前两排的观众渐渐放下手机,有人跟着哼起调儿;第三排的姑娘举起荧光棒轻晃;当唱到"可风吻过我发梢,说要带我去远方"时,全场突然爆发出掌声,像雨打青瓦般密集。
"嗡——"
吉他信号恢复的嗡鸣混着掌声响起。
林娜的指尖落在弦上,这次的和弦比任何一次练习都稳。
她望着观众席里晃动的荧光海,想起云苗村的夜晚:谢之遥在院子里搭木架,胡有鱼举着灯串喊"往左往左",顾承舟蹲在她脚边修咖啡机,抬头时鼻尖沾着咖啡粉,说:"娜娜弹首歌吧,给木架听,给灯串听,给风听。"
"我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来——"
她唱到这句时,台下突然响起整齐的合唱。
成百上千个声音涌上来,像云苗村后山上的野菊,一丛丛、一片片,把她的声音托得更高。
林娜的眼眶热了,她看见第一排有个穿蓝布衫的阿婆在抹眼泪,第二排的小男孩举着画——是有风小院的葡萄架,歪歪扭扭写着"娜娜姐姐加油"。
"这丫头真成了!"胡有鱼在后台拍得大腿通红,手机屏幕亮着,直播弹幕正疯狂滚动:"原来看清唱就哭了,现在合唱直接破防""这才是音乐该有的样子"。
他转头想找顾承舟分享,却见那男人靠在幕布后,手机举得稳稳的,镜头始终对准舞台中央的姑娘——她的梨涡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像十二岁那年在弄堂里唱《小星星》时一样。
演出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时,林娜的手还按在琴弦上。
她对着观众深深鞠躬,转身时裙摆扫过舞台,带起一阵风。
后台的阴影里,顾承舟正朝她招手,嘴角扬起的弧度和二十年前分蓝莓派时一模一样。
"顾承舟!"她跑过去,吉他背带蹭得肩膀生疼,却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
他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雪松香水味,混着刚才跑过技术台时沾的设备机油味,"我刚才...是不是唱得还行?"
"是'特别行'。"顾承舟的下巴抵着她发顶,能感觉到她的心跳还在飞快跳,"你刚才唱'我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来'时,我手机弹出消息——音乐节组委会说,今晚的观众投票,你暂时排第一。"
林娜猛地抬头,发梢扫过他的下巴:"什么?"
"他们说明天颁奖典礼..."顾承舟的话被后台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笑着把手机屏幕转向她——是谢之遥发来的视频,画面里有风小院的所有人挤在电视机前,阿奶举着她的照片喊:"娜娜,我们在云苗村给你打灯呢!"
林娜的眼泪"啪"地砸在他锁骨上。
顾承舟轻轻替她擦掉,目光落在她裙角别着的野菊上——那是今早从酒店楼下摘的,已经有些蔫了,却还倔强地抬着花头。
"明天的颁奖典礼..."他刚开口,广播声又响起来:"请林娜女士速到后台办公室,组委会有重要事宜沟通。"
林娜攥住他的手腕:"一起去?"
"我在门口等你。"顾承舟替她理了理被眼泪打湿的刘海,"就像十二岁那年,你发着烧去买蓝莓派,我在店门口替你挡冷风。"
后台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关上时,林娜听见顾承舟的声音从走廊传来:"服务员,麻烦拿杯温水,加两勺蜂蜜——我家姑娘嗓子要哑了。"
她摸着裙角的野菊笑了。
门外的光透过磨砂玻璃照进来,把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两株并肩的树,根须在地下缠了二十年,终于在今天,开出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