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归途启航·告别不是终点
作品:《有风:与娜娜的慢生活》 老榕树的枝桠在晨雾里筛下细碎光斑时,林娜已经站在树下五分钟了。
她攥着昨晚那张纸条,指腹反复蹭过“老榕树下”四个字,鞋尖无意识碾着青石板上的露珠——顾承舟说六点,现在分针刚过十二。
“娜娜。”
身后传来清润的嗓音,带着晨雾的凉。
林娜转身,撞进顾承舟含笑的眼睛里。
他手里捧着个牛皮纸袋,发梢还沾着洗头后的湿意,藏青色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松着,露出锁骨处淡色的痣——像小时候他偷吃桂花糖被她抓包时的模样。
“等很久了?”他把纸袋递给她,里面飘出热豆浆的甜香,“胡有鱼非说现磨的黄豆浆配红糖馒头才够云苗村清晨。”
林娜接过,指尖触到纸袋的温度,忽然想起他裤袋里那个闪了闪的丝绒盒。
喉间发紧,刚要开口,前院传来谢之遥的喊声:“顾哥!娜娜!来厨房搭把手!”
早餐桌上,谢之遥咬着半块馒头,手机屏幕亮着“乡村振兴创业展参展确认函”。
“下周去大理,得待一周。”他抽了张纸巾擦手,目光扫过桌上的豆浆碗,“娜娜帮我看看行李箱?去年带的那套西装好像有点皱。”
林娜跟着他进里屋时,窗台上的绿萝垂下来,在她手背上投下一片绿影。
行李箱半开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衬衫、领带,还有个褪色的笔记本——是谢之遥记录村民需求的那本。
她指尖轻轻拂过西装袖口的折痕,忽然说:“你总是这么忙。”
“不忙怎么行?”谢之遥弯腰从床底拉出蒸汽挂烫机,插头“咔嗒”插进插座,“上回阿奶说想给竹编筐加个布衬,王婶想试试菌子酱的电商包装……”他抬头时,额前碎发被蒸汽熏得微卷,“不过我知道你会照顾好这里。”
林娜的手顿在西装扣上。
她想起昨天暴雨里顾承舟挂灯串的身影,想起胡有鱼举着灯串摔成发光项链时大家的哄笑,想起有风小院屋檐下永远温着的姜茶——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成了别人心里的“依靠”。
谢之遥离开时,桌上多了张字条。
林娜收拾行李箱时瞥见,字迹苍劲有力:“勇敢去飞,有人替你守家。”她捏着字条站在门口,看谢之遥的背影融进晨雾里,忽然想起自己初到云苗村那天,也是这样的雾,她拖着褪色的琴箱,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疼。
午后的河风带着稻花的甜。
林娜抱着吉他坐在青石板上,琴弦被风拨出细碎的颤音。
水面浮着片梧桐叶,像艘摇摇晃晃的小船——就像她当年从上海逃出来时,在高铁上看的窗外风景,全是这样模糊的、抓不住的影子。
“在想什么?”
顾承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水面的叶儿打了个转。
他没穿鞋袜,光脚踩在凉丝丝的河水里,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
林娜望着他脚边溅起的水花,突然说:“你说,我是不是太依赖这个地方了?”
“依赖有什么不好?”顾承舟在她身边坐下,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的肩,“小时候你总说我家阳台的紫藤花架像童话,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你家楼道里总飘着吵架声。那时候你依赖我的紫藤花,现在你依赖有风小院的烟火气——”他低头拨了拨她吉他的弦,音色清亮如溪,“但你知道吗?紫藤花会等你,有风小院会等你,可你自己,该去看看更亮的月亮了。”
林娜的手指搭在琴弦上,忽然触到一片湿润。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落了泪,连琴箱上的木纹饰都模糊成了一片。
顾承舟抽了张纸巾替她擦脸,指腹蹭过她的梨涡:“娜娜,港湾的意义,是让你知道累了可以回来,不是让你永远靠岸。”
下午的阳光斜斜切进小院时,林娜的手机在琴箱上震动。
邮件标题刺得她眯起眼——“全国青年原创音乐节决赛入选通知”。
她点进去的手在抖,确认函上“林娜”两个字被阳光照得发亮,像小时候她在弄堂墙上用粉笔写的“顾承舟 林娜”,被雨水冲了又写,写了又冲。
“娜娜?”顾承舟端着切好的芒果进来,见她盯着手机发怔,凑过去看了眼,眼睛立刻亮起来,“太好了!你去年写的《风停的地方》要上大舞台了?”
“可我得去北京彩排一周。”林娜喉头发紧,“有风小院怎么办?谢之遥不在,胡有鱼最近在搞新创意,阿奶的竹编课……”
“小院有我们。”顾承舟放下果盘,握住她冰凉的手,“胡有鱼昨天还说想试试直播教弹吉他,阿奶前天让我帮她列竹编纹样清单——他们比你想象的更有力量。”他顿了顿,拇指摩挲她腕间的红绳,那是她初到云苗村时阿奶编的,“而且……”
“而且什么?”林娜抬头,撞进他眼底的星河。
顾承舟从裤袋里掏出那个丝绒盒。
打开时,阳光正好穿过窗棂,在银戒内侧的刻字上跳了跳——是《风停的地方》的曲谱简谱。
“我本来想等你弹完那首歌就问的。”他声音发哑,“现在想问的是,我陪你去北京好不好?远程办公我早就安排好了,我不想错过你站在聚光灯下的样子,就像你不想错过我挂灯串时炸毛的模样。”
林娜的眼泪砸在丝绒盒上,晕开一片水痕。
她扑进他怀里,闻见熟悉的雪松香水味,混着他衬衫上阳光的味道。
顾承舟的下巴抵着她发顶,能听见她急促的心跳:“好。”她抽噎着说,“但你得帮我收拾行李,我连演出服都没准备。”
“早准备好了。”顾承舟低笑,“上周陪你去镇上买布时,我就偷偷量了尺寸。你试湖蓝那匹布时眼睛发亮,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傍晚的田埂上,两人踩着夕阳往回走。
林娜哼着新谱的旋律,顾承舟跟着打拍子,偶尔帮她改两句歌词:“‘风停的地方’改成‘风起的方向’怎么样?”他说,“因为现在,我们要一起往有风的地方飞了。”
林娜仰头看他,晚霞把他的轮廓染成蜜色。
远处传来胡有鱼喊吃饭的声音,炊烟从有风小院的烟囱里升起来,像一条淡灰色的丝带。
她忽然想起谢之遥的字条,想起顾承舟掌心里的温度,想起琴箱里那封烫金的通知——原来所谓“勇敢去飞”,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顾承舟。”她拽了拽他的袖口,“明天早上,我们是不是得早起收拾行李?”
“嗯。”他应着,顺手把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不过……”他指了指东边的天空,启明星已经露出一点微光,“还有足够的时间,说晚安。”
夜风掀起两人的衣角。
林娜望着小院门口那串还没拆的灯串,忽然觉得连星光都变得温柔起来。
明天会有晨雾,会有行李箱滚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会有拥抱,会有告别——但更重要的是,会有新的风,从云苗村的方向,吹向更辽阔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