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风中旋律·琴弦上的光

作品:《有风:与娜娜的慢生活

    晨光爬上云苗村的青瓦时,林娜抱着吉他坐在屋顶的竹椅上。


    木棉枝桠在她身侧投下斑驳光影,琴弦被阳光晒得微温,她指尖轻轻一勾,清亮的音符便跳上了晨风。


    顾承舟蜷在矮桌旁,手里翻着她的歌词本。


    纸页边缘被茶渍洇出浅黄的晕,字迹时浓时淡,像她这些年的心情——直到最近几页,墨色突然变得饱满,连"归途"两个字都多描了一道边。


    他翻到某一页,见铅笔字写着"如果声音能穿越时间……",尾音拖成一道模糊的线,像没说完的话。


    "这是你想说的话吗?"他抬头时,晨光正落在她发间,把碎发染成蜜糖色。


    林娜的手指顿在三弦上,梨涡在嘴角轻轻陷下去:"嗯。"她低头拨了个连贯的扫弦,"去年冬天在咖啡馆,有个阿姨听我弹《风停的地方》,说像极了她女儿大学时在阳台唱的歌。


    我突然想,或许声音真的能串起很多人、很多时候。"她又拨了段新副歌,"所以想让《归途》完整,不只是我的故事。"


    顾承舟把歌词本轻轻扣在桌上,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


    风掀起她浅蓝色的袖口,露出腕间那串他去年在大理古街买的银铃铛——她失踪后,他找了三个月才在二手市场的旧摊位上寻到,当时摊主说"前主人留了半年,突然说要去很远的地方"。


    "娜娜姐!


    顾哥哥!"谢之遥的声音从梯子口冒上来,他单手拎着个帆布包,另一只手举着瓶冰镇酸角汁,"后山老榕树底下的回音绝了,我刚试了试手机录音,连鸟叫都带着混响。"他晃了晃帆布包,"走啊?


    下午去录段清唱,比在屋顶效果好十倍。"


    林娜的手指在琴弦上绞了绞:"会不会太麻烦?"


    "不麻烦!"谢之遥把酸角汁塞进她手里,"我阿公说那棵树有上百年,树根底下是空的,天然扩音器。"他转身冲顾承舟挤眼睛,"再说了,你俩不是要给陈老师寄demo吗?


    好场地能让歌多活三分。"


    林娜低头抿了口酸角汁,凉丝丝的甜漫过舌尖。


    她望着顾承舟,他正替她把吉他背带理平顺,指节擦过她后颈时带着点温度:"想去就去。"他声音低低的,"你不是说,想让声音穿得远些?"


    她攥紧吉他背带,点头时耳坠轻晃:"那...走吧。"


    老榕树在云苗村后山的缓坡上,树冠像把巨大的绿伞,树底下的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发亮。


    谢之遥放下帆布包,掏出支银色录音笔:"我借的镇文化站的设备,说是专业级。"他调试着按钮,突然皱起眉——屏幕黑了。


    "怎么回事?"林娜凑过去,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


    谢之遥按了按电源键,又拔下耳机线重插:"可能电池松了?"他把录音笔倒过来拍了拍,没反应。


    林娜退后半步,吉他背带勒得肩膀发疼。


    她望着树缝里漏下的光斑,突然想起去年在咖啡馆,她刚调好新豆子的研磨度,咖啡机突然罢工,客人们在门外排起长队。


    那时她蹲在吧台后面,听着此起彼伏的催促声,手指把围裙绞出了褶。


    "别急。"顾承舟的声音像块暖玉,落在她发顶。


    他蹲下来接过录音笔,指腹沿着外壳缝隙摸索,"这种老设备电池仓容易松。"他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摸出个小铁盒,里面装着改锥和微型扳手——那是他上次帮阿婆修漏雨的瓦顶时带的工具,后来就再没离过身。


    林娜看着他低头拆设备,喉结随着动作上下滚动。


    他的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浅麦色的皮肤,腕间还沾着今早帮小棠搭鸟窝时蹭的木屑。


    当"咔嗒"一声,录音笔屏幕亮起淡蓝色的光时,她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她的电子琴键盘卡住,也是他蹲在琴凳前,用铅笔尖挑出卡住的塑料片。


    "好了。"顾承舟把录音笔递给她,掌心还带着设备的余温,"试试?"


    林娜接过时,指腹擦过他虎口的薄茧——那是前几天帮谢之遥搬新到的竹编家具磨出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老榕树的气息混着松针香涌进鼻腔。


    她坐在青石板上,吉他搁在腿上,琴弦轻颤着,像在等一个心跳的节拍。


    "开始了啊。"谢之遥举着手机站在树后,"我也录一份,双保险。"


    林娜闭上眼。


    风穿过树冠,在她耳边簌簌作响,像有人轻轻翻着旧相册。


    她拨响前奏,声音随着风散进树影里:"山雾漫过篱笆墙,蝉鸣落进瓦罐汤......"


    顾承舟倚着树干,目光落在她微扬的下巴上。


    她的声音比在屋顶时更清透,尾音被老榕树的空洞托着,像片羽毛慢慢飘向云端。


    当唱到"风停的地方,是我出发的方向"时,湖面突然掠过一道白影——是只白鹭,翅膀带起的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


    白鹭的鸣啼混着琴音撞进录音笔,林娜的睫毛颤了颤,声音里多出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清亮。


    顾承舟悄悄摸出手机,镜头对准她被阳光镀亮的侧影。


    他看见她的梨涡随着旋律轻颤,看见她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像在弹一段藏了十年的心事。


    录完最后一个尾音时,林娜睁开眼,眼底泛着水光。


    谢之遥举着手机冲过来:"绝了!


    刚才那声鸟叫简直是老天爷给的和声!"他把手机屏幕转向她,"你听,这里——"


    顾承舟没凑过去,他望着林娜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今早她翻评论时的笑。


    那时她把手机递给他看:"你看,有人说我的歌像春天的第一杯茶。"他当时摸着她发梢的薄荷香想,原来被阳光晒透的人,连声音里都带着糖。


    傍晚回小院时,小棠举着刚摘的野莓跑过来:"娜娜姐你闻!


    甜的!"林娜蹲下来给她擦沾着草汁的手,顾承舟落在后面,看着两人的影子叠在青石板上,像幅会动的画。


    月亮爬上东墙时,顾承舟坐在廊下的藤椅里。


    他对着手机剪音频,把白鹭的鸣啼调得更清晰些,把林娜换气时轻轻的叹息声保留下来。


    他想起她在老榕树下说"想让声音穿得远些",于是在结尾加了段风声——那是他用手机录的,从老榕树到湖面的风。


    "叮"的一声,他把音频发给林娜,附了条消息:"这是属于你的时刻。"


    林娜正靠在床头翻歌词本,手机屏幕亮起时,她的呼吸突然顿住。


    她点开音频,熟悉的旋律裹着风涌出来,当白鹭的鸣叫响起时,她的眼泪"啪"地砸在纸页上——那页纸,正写着"如果声音能穿越时间"。


    "哭什么呀?"谢之遥端着碗酒酿圆子推门进来,"这段录音我发给陈老师了,他刚才回消息说'有当年在音乐学院的味道'。"他把碗放在她膝头,"你呀,早该让更多人听见。"


    林娜吸了吸鼻子,指尖摩挲着手机壳上的小贝壳——那是顾承舟上周和小棠去湖边捡的,说要串成风铃。


    她抬头时,看见顾承舟站在廊下,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望着她的窗户,嘴角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像在说:"无论结果如何,你已赢了。"


    夜风吹起窗纱,林娜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闷雷声。


    她探出头,看见东边的天空浮着大片乌云,像块浸了墨的棉絮,正慢悠悠往云苗村飘过来。


    顾承舟也抬头了。


    他望着逐渐变沉的天色,摸了摸口袋里那个丝绒小盒——里面的银戒在月光下泛着暖光。


    他转身回屋时,听见院外的竹林被风刮得沙沙响,像在说:"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