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风不止·远方的召唤

作品:《有风:与娜娜的慢生活

    清晨的风裹着咖啡香钻进有风小院,林娜正低头擦着磨豆机,金属机身倒映出她微抿的唇。


    谢之遥的脚步声从院门口传来,沾着晨露的帆布鞋在青石板上蹭了两下:“娜娜,有北京寄来的挂号信。”


    她指尖一颤,磨豆机“当啷”磕在木桌上。


    抬头时正撞见谢之遥递过来的牛皮信封,边角压着枚朱红邮戳,“北京国际民谣音乐节组委会”几个烫金小字在晨光里泛着暖光。


    “李教授昨天给我发消息,说你原创的《灰烬里的光》上了他们的年度推荐歌单。”谢之遥摸着后颈笑,指节还沾着早上给菜地施肥的泥,“这邀请函是他亲自写的推荐函带过去的。”


    林娜的手指在信封封口处停了三秒。


    去年冬天在小院后山坡,她裹着顾承舟的大衣录下那首歌,雪落进麦克风孔的杂音都成了天然混响。


    她以为那不过是场自我疗愈的清唱,却没想过会飘到两千里外的北京。


    顾承舟端着刚煮好的滇红从厨房出来,目光扫过她攥得发白的指节,没说话,只是把茶盏轻轻放在她手边。


    陶瓷与木桌相碰的轻响里,他伸手接过那封邀请函,转身时袖口带起一阵风,将桌上的咖啡渣吹成细碎的星子。


    整个上午,那封信都静静躺在堂屋的老榆木书桌上。


    林娜擦了三遍茶海,给院角的三角梅浇了两次水,甚至蹲在廊下陪阿奶剥了半篮豌豆,目光却总不受控制地飘向那抹金色。


    直到暮色漫进窗棂,她才借着收书的由头,将信封揣进围裙口袋。


    深夜,顾承舟的呼吸声在枕边渐稳。


    林娜摸黑掀开蚊帐,月光正好漫过书桌,把信封上的烫金字照得发亮。


    她蜷在藤编摇椅里撕开封口,邀请函内页飘出张照片——是去年秋天她在小院弹唱时,谢之遥偷拍的侧影。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你的声音,该被更多人听见。——李砚”


    李教授的字迹还是那样苍劲,像他当年在音乐学院琴房敲着她的谱架说“重写”时的力度。


    林娜的指尖抚过照片里自己微扬的下巴,记忆突然被扯回三年前的上海。


    聚光灯打在脸上时,她刚唱完第二句副歌,弹幕突然被“走后门的关系户”“假唱”刷满,手机在后台震个不停,是母亲发来的截图:“林娜滚出乐坛”的话题挂在热搜第一。


    摇椅吱呀轻晃,把回忆晃成碎片。


    她低头看向邀请函最后一页,演出时间定在三个月后,场地是国家大剧院东侧的露天舞台。


    “民谣不该困在琴房里。”她想起昨晚顾承舟给她修吉他弦时说的话,当时他的睫毛在台灯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你写的‘风会把故事吹到有光的地方’,不该只吹到云苗村。”


    藤椅扶手上的木刺扎了她一下。


    林娜吸了吸鼻子,转身看向床上熟睡的人。


    顾承舟侧卧着,一只手搭在她常枕的位置,指尖还保持着睡前给她顺头发的弧度。


    她轻轻碰了碰他的指节,他便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手臂自然圈住她的腰,把脸埋进她颈窝。


    “承舟。”她轻声唤,声音像片落在水面的花瓣。


    顾承舟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眼时还有些怔忪,却立刻收紧了手臂:“做噩梦了?”


    “如果我去北京……”林娜的指甲掐进掌心,“你会不会觉得我离开了这里?”


    窗外的竹影在他脸上晃了晃。


    顾承舟撑起上半身,借着月光看清她泛红的眼尾。


    他伸手把她散在胸前的头发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湿润的眼角:“云苗村又不是笼子。”他的声音哑哑的,带着刚醒的鼻音,“你总说风要往有光的地方吹,可风停的时候,总得有个地方让它落脚。”


    “我害怕。”林娜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害怕站在台上的时候,那些声音又回来。”


    顾承舟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像在吻一片会化的雪:“我查过了,音乐节的直播会开纯净模式,评论要审核才能显示。”他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亮起时是他连夜整理的文档,“这是近三个月关于你的网络舆情报告,负面评论占比从去年的67%降到了9%,大部分是……”他喉结动了动,“是云苗村的游客拍的你弹唱视频带起来的,说‘这才是民谣该有的样子’。”


    林娜的眼泪砸在他锁骨上,晕开一片湿痕。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肩窝:“那你陪我试试?先在小院做场直播,看看……看看大家现在怎么说。”


    顾承舟应了,伸手替她擦掉眼泪时,指腹沾了点湿润,他凑到唇边舔了舔,皱着眉笑:“比咖啡还苦。”


    第二日晌午,谢之遥搬来小院那台老电视当背景板,胡有鱼举着自拍杆调试角度,阿奶把压箱底的蓝布桌旗铺在吉他架上。


    林娜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吉他弦在阳光下泛着银白的光。


    顾承舟蹲在她脚边,替她把麦克风夹在衣领上,手指故意蹭了蹭她的锁骨:“紧张吗?”


    “比第一次在琴房弹给你听还紧张。”林娜的膝盖微微发抖,低头时看见他放在自己膝头的手,指节交叠着,像道稳固的堤坝。


    直播按钮按下的瞬间,屏幕上的数字开始跳动。


    1,10,50,100……当数字跳到832时,第一条评论弹了出来:“是有风小院的咖啡师姐姐!”


    林娜的手指悬在琴弦上方,突然笑了。


    她抬头看向顾承舟,他正站在镜头外,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眼角的泪痣跟着翘起来。


    “今天想唱首自己写的歌,叫《灰烬里的光》。”她的声音还有些发颤,“是……是关于重新开始的故事。”


    第一声和弦拨响时,评论区突然被刷满。


    “声音像山涧泉水!”


    “之前在抖音刷到过姐姐弹唱,循环了二十遍!”


    “李教授昨天在直播间说这是今年最有温度的民谣,原来是姐姐写的!”


    林娜的目光扫过屏幕,手指渐渐稳了。


    副歌响起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槐树叶的沙沙声:“灰烬里藏着未灭的光/风会把它带到有你的地方/不必害怕黑夜太长/你看/星星正在学我们发光……”


    评论区的“好听”“哭了”“等你北京见”像潮水般涌来。


    有条评论被顶到最上面:“三年前在上海听过你唱歌,当时没敢说话。现在想告诉你——你唱得很好,我们一直都在。”


    林娜的视线模糊了。


    她低头看向吉他上的琴弦,发现顾承舟不知何时蹲到了镜头边缘,正悄悄用拇指给她比心。


    直播结束时,在线人数停在了3786。


    林娜关了手机,抬头看见院墙上的夕阳,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


    谢之遥拍了拍她肩膀:“刚才李教授打电话来,说音乐节那边把你的位置从‘特别嘉宾’提到了‘压轴’。”


    顾承舟蹲下来帮她收吉他,琴箱扣上时“咔嗒”一声:“如果想去,我明天就订去北京的车票。如果不想……”他抬头冲她笑,“我们就把云苗村的星空唱成舞台。”


    林娜弯腰吻了吻他的鼻尖:“我想去。但你要答应我,不管我走到多远,每个月至少陪我回一次小院。”


    “成交。”顾承舟的指腹蹭过她梨涡的位置,“对了,刚才直播时,有个ID叫‘顾氏集团小顾’的账号打赏了九十九朵玫瑰。”


    林娜噗嗤笑出声,伸手去捶他:“你什么时候注册的小号!”


    笑声撞碎了暮色。


    风穿过小院的竹篱笆,卷着咖啡香和槐花香往山那边去了。


    邮筒旁的绿铁皮在夕阳下泛着暖光,里面躺着封刚到的信——是音乐节主办方寄来的演出合同,信封右下角印着烫金的“期待与光同行”。


    后半夜,林娜蜷在顾承舟怀里翻评论截图。


    他的手指顺着她发顶摩挲,突然轻声说:“明天陪你去邮局寄合同吧。”


    “好。”林娜应着,目光落在最后一条评论上:“姐姐,北京的春天有很多花,我们在台下等你。”


    她把手机屏幕转向顾承舟,他凑过来看,鼻尖几乎碰在一起:“你看,他们说‘我们’。”


    顾承舟笑了,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所以啊,我的娜娜,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月光漫过窗棂,落在床头的邀请函上。


    风掀起一页纸,露出背面用铅笔写的小字——是林娜凌晨三点偷偷添的:“云苗村的风,会跟着我去北京吗?”


    而在小院外的邮筒里,那封演出合同正安静躺着。


    邮差老周明天清晨会来取件,他不知道,这封信里不仅装着一份邀约,更装着两颗终于敢往更远地方飞的心。


    夜渐深,林娜的呼吸重新均匀起来。


    顾承舟轻手轻脚摸出手机,给母亲发消息:“妈,娜娜要去北京唱歌了。”


    屏幕亮起又熄灭,最后一条消息是:“我们可能下个月回家,带您听她的新歌。”


    窗外,启明星正慢慢爬上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