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风未止·戒指的温度
作品:《有风:与娜娜的慢生活》 林娜是被米凉虾的甜香唤醒的。
晨光从木窗棂漏进来,在床沿织出一片碎金。
她习惯性往身侧摸了摸,被窝里只剩自己的余温。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自从来云苗村后,顾承舟几乎没在她醒前离开过。
"我出去一趟,早餐在锅里。"
纸条压在搪瓷缸下,字迹是顾承舟特有的连笔,末尾那个"锅"字还洇了点墨,像是急着出门时蹭到的。
林娜捏着纸条坐起来,晨雾漫过窗棂,远处的山尖裹着白纱,像她刚到云苗村那天。
她套上棉麻外套走到灶房,竹蒸笼还冒着热气,掀开盖子是雪团似的米凉虾,撒着金黄的桂花蜜。
顾承舟总说要学阿婆的手艺,原来偷偷练了。
可他这么早能去哪儿?
风卷着晨露扑进来,林娜打了个寒颤。
手指无意识抚过无名指——银戒还在,内侧刻着的音符硌得有点痒。
但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两年前那个暴雨夜,也是这样空着半边床,再睁眼时手机里全是铺天盖地的辱骂,而顾承舟的消息停在"等我"。
院外传来脚步声。
林娜快步走出去,却只看见王叔抱着个牛皮纸袋往偏房去,青布衫下摆沾着泥星子。
"顾少呢?"她喊住管家。
王叔转头时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少爷天没亮就去村外公路了,说要接个重要电话。"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发间沾的棉絮上,"许姑娘在晒谷场喊您喝早茶,要不......"
林娜没听完就往村外走。
晨雾未散,田埂上的露珠打湿了布鞋,她却走得急,裤脚很快洇出深青的水痕。
转过山坳时,远远看见顾承舟站在公路边,黑色外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机贴在耳边。
"关于戒指的事......我想正式介绍她。"
他的声音混着风飘过来,林娜脚步顿住。
电话那头的沉默像块石头,压得顾承舟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晨雾里若隐若现的云苗村,想起昨夜林娜蜷在他怀里打哈欠,发顶还沾着他衬衫的线头;想起她缝在旗袍里的"舟"字,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任何契约都烫人。
"你真打算一辈子留在那里?"父亲的声音终于传来,带着上海老洋房里特有的冷硬。
顾承舟摸了摸口袋里的戒指盒——那是母亲托王叔带来的,翡翠戒圈内侧刻着顾氏家训。
他望着远处田埂上蹦跳的麻雀,突然笑了:"爸,您当年为了追我妈,在音乐学院门口等了三个月雨。"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重了些。
"她值得我停下脚步。"顾承舟对着晨雾里的村庄说,"就像当年您说,妈值得您放弃华尔街的offer。"
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手机屏亮起电量不足的提示。
他挂断电话时,看见林娜站在田埂尽头,晨雾里只看得见她月白的衣角,像朵被风吹散的云。
"娜娜?"他快步走过去,"怎么不多睡会儿?"
林娜垂眼盯着他口袋里露出一角的牛皮纸袋,上面印着顾氏集团的烫金logo。"阿婆说今天教我做米凉虾。"她踮脚替他理了理衣领,指尖触到他颈间的温度,"我先回去了。"
顾承舟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雾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傍晚回小院,看见梳妆台上静静躺着的银戒,他才猛地顿住。
木窗半开着,风掀起桌布的一角,戒指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顾承舟捏起戒指,内侧的刻痕还带着她皮肤的温度。
他转身要找林娜,却在吧台看见她的侧影——她正低头写信,吉他靠在脚边,《风停的地方》的曲谱散了半桌。
"要喝蜂蜜柚子茶吗?"林娜抬头时梨涡浅浅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我新调的。"
顾承舟没接茶杯,而是蹲下来与她平视:"你听见了?"
她的手指绞着信笺边缘:"听见你和王叔说'上海那边的压力'。"信纸窸窣作响,"承舟,我不需要谁来批准我们的关系。"
他想解释父亲的电话,解释母亲托人送来的戒指是祝福不是压力,可林娜已经把信塞进《风停的地方》的歌词本:"去洗澡吧,你身上有公路的尘土味。"
深夜,林娜蜷在被子里装睡。
她听见顾承舟翻歌词本的声音,听见他低低的叹息,然后是床沿陷下去的动静。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她的左手,银戒贴着指根慢慢推上去,温度从皮肤渗进骨头里。
"傻姑娘。"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垂,"我妈说,这翡翠戒圈是要给未来儿媳的。"手指抚过她耳后的薄茧,"她还说,能让顾家养了二十八年的混世魔王定下心的姑娘,一定是顶好的。"
林娜装不下去了,转身扑进他怀里。
他的心跳声震得她鼻尖发酸:"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有人昨晚偷偷摘了戒指。"他捏了捏她的无名指,"我得让她知道,有些东西戴上了,就再也摘不下来。"
清晨的风裹着桂花香钻进窗棂。
顾承舟牵着林娜的手站在晒谷场,银戒和翡翠戒圈碰出细碎的响。
他指腹摩挲着她戒指内侧的刻痕:"我不需要谁来批准我的选择。"
林娜望着他眼底的晨光,突然踮脚吻了吻他的唇角。
远处阿婆的米凉虾摊飘来甜香,谢之遥扛着竹匾从田埂过来,看见两人站在晨雾里,影子叠成小小的一团。
"要下雨了。"林娜望着天边聚起的阴云,突然说。
顾承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山尖的雾正被风撕开一道缝。
他想起昨夜在歌词本里看见的信,最后一句是:"如果有天要回上海,记得带上我那把旧吉他——《风停的地方》,该弹给更多人听了。"
"下吧。"他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雨落的时候,正好唱那首老歌。"
远处传来胡有鱼的吆喝:"顾少!
娜娜!
阿婆说米凉虾要煮糊了——"
林娜笑着拽他往灶房跑,银戒在晨风中闪着光。
谁都没注意到,谢之遥扛着的竹匾里,躺着张被晨露打湿的旧歌单,最上面那首,写着《灰烬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