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风铃草下的情话

作品:《有风:与娜娜的慢生活

    云苗村的晚风裹着炊烟往山坳里钻时,苏婉儿抱着相机从院门口探进头来。


    她扎着的羊角辫上沾了两星草屑,见林娜和顾承舟并肩往回走,眼睛立刻亮起来:"小娜!


    承舟哥!


    后山的风铃草开成海了,陪我去拍两张照片好不好?"


    林娜刚要应,苏婉儿已蹦到跟前,指尖还沾着咖啡渍——定是刚关了咖啡馆就跑过来。


    她晃了晃相机背带:"我跟你们说,这花最金贵,风一吹花瓣就像小铃铛似的,"她压低声音,"上次我蹲在花田里听,真像有人在耳边说话呢。"


    顾承舟扫了眼林娜发间被风吹乱的碎发,笑着应下:"好,听苏老板安排。"


    后山的小路被晨露浸得松软,林娜走在中间,左边是蹦跳着介绍花田的苏婉儿,右边是特意放慢脚步的顾承舟。


    等转过最后一道山梁,大片淡紫色的花浪突然涌进视野——风铃草沿着坡势铺展,每一片花瓣都像被揉碎的星光,风过时波浪起伏,真有细碎的"铃铃"声从花茎间漫出来。


    苏婉儿举着相机跑远:"小娜站那边!承舟哥帮她理理头发!"


    林娜被推到花田中央,裙角沾了几点草汁。


    她蹲下身,指尖刚触到花瓣,那清甜味就裹着记忆涌上来——十二岁那年在上海弄堂,她躲在顾承舟自行车后座唱《风停的地方》,风掀起他校服领口,露出里面挂着的银戒绳,和她此刻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模一样。


    "好像有人在唱歌。"她喃喃道,花瓣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掌心,凉丝丝的。


    顾承舟弯腰摘下一朵风铃草,花瓣上还凝着未散的水汽。


    他替她别在耳后时,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垂:"那你唱给我听好不好?"


    林娜的手指绞着裙边。


    两年前在上海音乐学院的录音棚,她刚录完原创单曲的副歌,手机突然炸响——"插足教授婚姻""靠潜规则上位"的通稿像潮水般涌进来。


    后来她缩在卫生间里听网友骂她"破锣嗓子",再没敢开口唱过完整的歌。


    "我现在唱不好。"她低头整理裙摆,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顾承舟没接话,转身从背包里摸出个黑色小盒子。


    金属外壳磨得发亮,打开时"咔嗒"一声——是支老款录音笔。


    他按了下开关,里面传出模糊的童声:"娜娜唱得比小鸟还好听!"


    林娜猛地抬头。


    那是他们十岁时,她蹲在顾家养的鹦鹉笼前唱歌,他举着爸爸送的玩具录音笔录的。


    "不是现在,"他把录音笔塞进她手心,温度还带着他体温的余温,"是以后你想唱的时候,我就在这儿。"他指腹摩挲她手背上的薄茧——那是从前弹吉他磨的,"等你愿意唱了,不管多晚,我都带着它来听。"


    苏婉儿的相机快门突然"咔嚓"一响:"哎呀你们俩站着不动我怎么拍!"她举着相机跑近,屏幕里林娜耳后的风铃草正轻轻摇晃,顾承舟的手还停在她发侧,"这张肯定能上我们村摄影展!"


    话音未落,山那边传来闷雷。


    顾承舟抬头看天——铅灰色的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过来,刚才还清亮的日头早没了影。


    "要下暴雨了。"他拽着林娜往坡下跑,苏婉儿抱着相机紧跟在后。


    可没跑出两步,豆大的雨点已砸下来,砸在花茎上"噼啪"作响。


    等跑到山坳里那处废弃木棚时,三人浑身都湿透了。


    苏婉儿抹了把脸上的水:"我手机没信号!


    你们呢?"她翻出相机里的照片给林娜看,"幸好刚才拍了两张,不然白跑一趟——"


    "婉儿,你先回吧。"林娜扯了扯她沾着雨水的衣袖,"我记得你家晒的梅干菜还没收。"


    苏婉儿愣了愣,突然一拍脑门:"对!


    我妈今早还念叨怕下雨——"她把相机塞给顾承舟,"这相机防水,你们帮我收着!"话音未落就冲进雨幕,粉色外套很快消失在雨帘里。


    木棚漏雨,顾承舟扯下自己的外套裹住林娜。


    她缩在角落,发梢滴下的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冻得直发抖。


    他挨着她坐下,把两人的外套下摆系在一起挡雨,又搓热手覆在她手背上:"冷不冷?"


    林娜摇头,却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外面雷声炸得木棚顶的碎瓦直颤,她听见他胸腔里传来熟悉的调子——是他们小时候在弄堂里唱的《小星星》,跑调得厉害,却比任何时候都好听。


    "我小时候总嫌你唱得跑调。"她轻声说,呼吸喷在他锁骨上,"现在觉得......比钢琴声还好听。"


    顾承舟的手顿了顿,搂她的力道又紧了些:"那我唱一辈子跑调的歌给你听。"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的。


    林娜醒来时,发现自己枕在顾承舟肩上。


    他的衬衫前襟全被她的泪水浸透了,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哑得像被水泡过的旧磁带:"你知道我这两年怎么过的吗?"


    她没说话,手指悄悄勾住他小指。


    "第一年我找遍全国的音乐酒吧,第二年托了十个私家侦探。"他低头吻她发顶,"有次在成都的地下通道,看见个穿白裙子的姑娘在弹吉他,我追了三条街,结果人家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名字都不叫林娜。"


    林娜的眼泪又掉下来,滴在他手背的伤疤上——那是去年冬天在云南边境找她时,翻山路摔的。


    "我不是来找你的,"他捧起她的脸,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泪,"我是来找那个会笑、会唱歌、会偷偷在我包里塞桂花糖的娜娜。"


    林娜终于扑进他怀里。


    两年前她蜷缩在出租屋的角落时,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能听见他说"我来找的是原来的你"。


    回到有风小院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后山。


    林娜在院门口停下脚步,石板缝里的青苔被雨水泡得发亮。"你会一直待在云苗村吗?"她问,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露水。


    顾承舟没说话,拉着她的手走到院角那棵老槐树下。


    树洞里塞着个铁盒,是他三天前悄悄埋下的——里面有上海顾氏集团的授权书,有英国商学院的硕士证书,还有张便签:"顾承舟的后半生,由林娜女士全权安排。"


    "我会待在你在的地方。"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不管是在上海的高楼里,还是云苗村的花田里,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在。"


    晚风掀起她耳后的风铃草,那朵花不知何时落了瓣,却仍香得醉人。


    楼上突然传来"咔嗒"一声。


    林娜抬头,看见阁楼的窗户被风掀开条缝,有张泛黄的纸页飘出来,在月光下打了个旋儿,又落回窗台上——像是旧乐谱的一角。


    顾承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明天我帮你整理阁楼吧?


    上次谢阿婆说里面堆了好些旧物。"


    林娜望着那扇半开的窗户,忽然想起搬来小院时,房东说阁楼锁了三年。


    此刻月光漏进去,照见里面摞着个褪色的纸箱,箱盖上的字迹有些模糊,却能辨出"林娜·上海"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