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咖啡杯底的银戒回声
作品:《有风:与娜娜的慢生活》 午后的阳光穿过有风小院的竹帘,在木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林娜蹲在老戏台翻修时清出来的那只铁盒前,盒盖“吱呀”一声被掀开,陈年老木头的气息混着旧纸页的味道扑面而来——正是早上她和顾承舟路过时瞥见的那只“上海牌”铁盒。
“阿遥说里面有旧谱子。”她念叨着,指尖拂过一叠泛黄的琴谱,最上面那张右下角歪歪扭扭画着只举着话筒的小猩猩,“是我十岁生日写的……”
纸页窸窣翻动间,一枚裹着锈迹的银戒“当啷”掉在她脚边。
林娜的呼吸顿住,蹲下身捡起它,指腹轻轻蹭去戒圈上的灰——内侧刻着的“舟”字虽然模糊,却像一根细针,“叮”地扎进记忆里。
那是十二岁的夏天,她和顾承舟蹲在弄堂口的老槐树下。
他举着从文具店偷摸出来的刻刀,在两枚银戒上歪歪扭扭刻字:“娜娜的舟”“舟的娜娜”。
当时他说:“等我们走散了,谁先找到对方,就戴上这个。”后来她被网暴时,这枚戒指还在枕头底下,可她逃去云苗村那天,却怎么也找不到它了。
“原来在这儿。”林娜的指尖微微发颤,银戒贴着掌心的温度,像块烧红的炭。
她望着窗外摇晃的竹影,喉间泛起酸涩——上一次戴它时,他们还是能在弄堂里追着蝴蝶跑的小孩;现在她连伸手的勇气都没了,怕戴上这枚承诺,又要面对失去的疼。
她把戒指轻轻放在钢琴上,琴谱压着它,像是怕它飞走。
夜色漫进小院时,林娜坐在琴前,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琴键。
《风停的地方》的旋律从指缝淌出来,月光透过窗棂落在琴键上,也落在那枚银戒上。
她唱到副歌时,手肘不小心碰了碰琴沿,银戒“骨碌”滚出窗台,“扑通”掉进屋后的小溪里。
“啊!”林娜猛地站起来,琴凳“哐当”撞在墙上。
她光着脚冲出门,溪水漫过脚踝的凉意让她打了个激灵。
月光下,溪水潺潺流过鹅卵石,哪里还有银戒的影子?
她蹲在岸边,眼泪啪嗒啪嗒掉进水里。
“我还没准备好……”她对着水面呢喃,“我怕戴上它,又要经历一次你找我找得那么苦的日子。”
“准备好什么?”
顾承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娜慌忙抹了把脸,回头见他手里拿着手电筒,脚上套着阿桂婶借的雨靴,裤脚挽到膝盖,露出的小腿在夜色里泛着青白。
“戒指……掉水里了。”她吸了吸鼻子,“不用找了,反正……”
“反正什么?”顾承舟打断她,蹲下来把电筒递给她,“照着这儿。”话音未落,他已经踏进水里,溪水漫过雨靴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冷吗?”林娜攥着电筒的手发紧,光束跟着他的动作摇晃。
“不冷。”顾承舟弯腰摸向一块鹅卵石,“你小时候掉进过苏州河,我跳下去捞你,那水比这凉多了。”他的手指突然顿住,“这儿有块圆石头——不是。”又往旁边探了探,“这水草底下……”
林娜看着他的背影,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水面上。
他的手指被石块划破了,在水里泛着淡淡的红,可他像没知觉似的,继续往更深处走。
“找到了!”顾承舟直起腰,掌心摊开,那枚银戒正躺在他手心里,锈迹被溪水冲掉了些,“舟”字终于清晰起来。
他爬上岸,蹲在林娜面前,把戒指轻轻放进她手里,“你看,它还在。”
林娜的眼泪又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我怕……”
“怕什么?”顾承舟替她擦掉眼泪,“怕我再走丢?怕我嫌你麻烦?我早上说过的,不会的。”他握住她的手,“这次换我说了算——你愿意再戴一次吗?”
林娜没说话,只是把戒指套上无名指。
这次,没有晨光照着它,可它贴着皮肤的温度,比任何光都暖。
次日清晨,林娜像往常一样走进有风小院的厨房。
顾承舟正背对着她搅咖啡,白瓷杯里浮着层奶泡,像片小云朵。
“早啊。”她凑过去,咖啡香混着他身上的皂角味,“今天喝什么?”
“特调。”顾承舟把杯子推给她,“尝尝看。”
林娜拿起勺子搅拌,金属勺碰到杯底时发出轻响。
她低头一看,心跳漏了半拍——那枚银戒正静静躺在咖啡里,戒圈上还沾着点奶泡,像缀了颗小珍珠。
“顾承舟!”她抬头看他,眼睛里全是水雾,“你什么时候放的?”
“今早煮咖啡时。”他笑着握住她的手,“我想了想,戒指该待在咖啡杯底吗?不,该待在你手上。”他替她擦了擦眼角,“这次我说了算,你跑不掉了。”
“谁说要跑?”林娜吸了吸鼻子,把戒指重新戴上,“我啊……”
“咳——”谢之遥端着装满鲜花饼的托盘路过,“两位,我妈说这月的份子钱预算该涨了?”
苏婉儿跟着从门外探进头,手里拎着串红绸子:“我咖啡馆后院的月季开了,借你们办仪式啊?”
林娜低头看着指间的银戒,轻声道:“原来有些东西,真的会回来。”
“就像你说的,风停之后,我们还能重新开始。”顾承舟把她拥进怀里,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咖啡香混着院外的花香,在空气里打着旋儿。
有风小院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院角堆着的几截毛竹——那是顾承舟昨天从后山砍来的,说是要给音乐咖啡馆做吧台。
林娜望着那些竹子,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等你写完下一首歌,我们就一起动手。”
或许明天,他们就能开始量吧台的尺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