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旧琴房里的真相回声
作品:《有风:与娜娜的慢生活》 清晨的上海飘着细若游丝的雾,当顾承舟把车停在音乐学院老校区门口时,林娜正盯着门楣上“上海音乐学院”几个鎏金大字发呆。
她指尖抵着车窗,玻璃上立刻洇出个月牙形的雾气,就像小时候他们躲在琴房偷吃桂花糕时,哈在窗上的白气。
“手凉。”顾承舟抽走她抵着玻璃的手,揣进自己大衣口袋。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羊绒手套渗进来,林娜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衣角,指节都泛白了。
琴房在三楼最东头,楼梯转角的绿萝还是老样子,叶片油亮得能照见人影。
林娜站在门前,金属门把手上凝着晨露,她刚要碰,顾承舟已经先一步用袖口擦干净,“小心冻着。”
“咔嗒”一声,门开了。
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在地板上织出金与暗的格子。
那架黑色三角钢琴还立在老位置,琴盖半开着,琴键上蒙着层薄灰——显然校方这些年没再用过这间琴房。
林娜的鞋跟在木地板上敲出轻响,像敲在记忆的鼓面。
她走到钢琴前,指尖悬在琴键上方,又收回来蹭了蹭鼻尖,“我当年总把谱子夹在琴盖和琴身的缝隙里,怕被打扫的阿姨收走。”
顾承舟从包里掏出软毛刷,轻轻扫去琴键上的灰:“你走后我来过三次,第一次门被锁了,第二次管理员说琴房要翻修,第三次……”他顿了顿,“第三次我带了工具箱,把锁撬了。”
林娜转头看他,晨光里他眼尾的细纹清晰可见。
两年前那个总爱把校服拉链拉到下巴的毛头小子,现在连撬锁都撬得这么云淡风轻。
“找到了。”顾承舟蹲下身,从钢琴底部抽出个泛黄的活页本。
封皮上“林娜原创”四个字是他用马克笔写的,当年她嫌丑,现在倒成了最珍贵的标记。
林娜接过本子,翻到最后一页,未完成的谱子停在副歌部分,音符像被风吹散的星子。
“那天你留纸条说‘怕给不了我想要的太阳’,”顾承舟站在她身侧,影子和她的影子叠在一起,“可你知道吗?你走后我在琴房坐了整夜,月光照在琴键上,我突然明白——我想要的从来不是太阳,是能和你一起等天亮的人。”
林娜的睫毛颤了颤,活页本上的音符开始模糊。
她吸了吸鼻子,把本子按在胸口:“中午……去见陈老师吧。”
咖啡厅在学校后门的巷子里,木质招牌“半糖”还是十年前的模样。
陈瑾秋坐在靠窗的位置,黑裙外搭着件墨绿羊毛衫,发梢沾着雾水,像片被雨打湿的叶子。
她看见林娜时猛地站起,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娜娜……”
“陈老师。”林娜声音发颤,脚步却稳。
顾承舟拉开她身后的椅子,等她坐定才在另一侧坐下。
“你带她来做什么?”陈瑾秋重新坐下,手指绞着桌布边缘,“当年的事……”
“当年的事,该让您听听完整版。”顾承舟打开公文包,先取出个硬壳笔记本,封皮上“致上海音乐学院的公开信”几个字力透纸背,“这是我大二写的,原本要联合二十七个同学联名递到教务处。”他又按下录音笔,电流声后是年轻的男声:“林娜的原创小样我听过,她不可能抄袭。那些说她靠关系进决赛的人,根本没看过她在琴房练到凌晨三点的样子。”
陈瑾秋的手突然抖起来,咖啡杯撞在碟沿发出脆响。
录音里的声音她太熟悉——那是顾承舟大二在院庆晚会上发言的声线,清冽里带着少年人的棱角。
“后来呢?”她声音发涩。
“后来有人把我爸和院长的合影P成‘顾氏集团赞助费清单’,”顾承舟合上笔记本,“我妈打电话说,再闹下去顾氏会撤掉对音乐学院的所有资助。”他笑了笑,“您当时劝娜娜退学的那天,我在教务处门口站了三个小时,想冲进去说‘我不退,我替她扛’,可推开门看见她红着眼眶说‘老师我退’……”
他喉结动了动,转头看向林娜:“我怕我冲进去,会把事情闹得更糟。”
“所以你偷偷录了采访原音,”林娜摸出活页本里夹着的半张纸条,“这是你当年塞在我琴谱里的,‘等风头过了,我给你看证据’。”
陈瑾秋突然捂住嘴,指缝间溢出细碎的呜咽。
她伸手碰了碰林娜的手背,像碰一片易碎的雪:“我错了。我总觉得你们这些富家孩子经得起风浪,却忘了……”她深吸一口气,“忘了你只是个会在琴房哭着改谱子的姑娘。”
林娜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针织衫袖口传过去:“您当年说‘音乐容不得沙子’,我记了整整两年。现在我想告诉您——音乐容得下误解,容得下等待,容得下……”她看向顾承舟,“容得下愿意一起找真相的人。”
傍晚的雨比清晨密了些,玻璃上的水痕把路灯拉成模糊的金线。
张晓雯推开门时,发梢滴着水,怀里的白玫瑰被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
她看见林娜的瞬间顿住,指尖掐进塑料袋,“娜娜……”
林娜站起来,椅子轻响。
顾承舟不动声色地往她身侧挪了挪,却在触到她紧绷的后背时,悄悄用小指勾住她的指节。
“我整理了当年所有转发记录,”张晓雯把花放在桌上,水珠顺着花瓣滚进玻璃转盘,“从第一条‘林娜抄袭实锤’到最后一条‘顾少力挺小情人’,一共三百二十二条。”她掏出手机,屏幕亮着编辑好的微博草稿,“我准备发澄清帖,把每条转发都标注来源,再附上学长当年的公开信……”
“为什么?”林娜问。
张晓雯抬头,眼尾还带着未褪的青黑,“我去年实习时被网暴过。”她扯了扯领口,锁骨处有道淡粉色的疤,“有人说我靠潜规则拿项目,我躲在出租屋三天没吃饭,后来才知道是竞品公司买的水军。”她吸了吸鼻子,“那三天我总想起你,想起你当时该有多疼。”
林娜伸手接过白玫瑰,花瓣上的雨珠落进她掌心,凉丝丝的。
“谢谢。”她轻声说。
“应该是我谢你,”张晓雯抹了把脸,“谢你没在我敲门时把我赶出去。”她拿起手机,“我现在就发,你……你要看看吗?”
林娜摇头,却把玫瑰递到顾承舟面前:“帮我拿着。”她掏出手机,打开音乐软件,把《风停的地方》的完整版上传到当年那个被网暴到注销的账号。
上传完成时,系统提示“您有1327条未读私信”,她却只是点了发布键,“让该听见的人听见吧。”
夜幕降临时,琴房的窗户映出满天星斗。
顾承舟坐在钢琴前,手指落在琴键上,《风停的地方》的旋律像溪水漫过鹅卵石。
林娜靠在他肩头,跟着哼唱,声音轻得像落在琴弦上的月光:“风停的地方,是你心的方向……”
“当年在云苗村,你唱到这句时,我突然明白,”顾承舟停下演奏,转头吻了吻她发顶,“原来我找了你两年的‘风停的地方’,从来都不是某个坐标,是你在的地方。”
林娜抬头,他眼底的星光比窗外更亮。
远处传来老弄堂的吆喝声,是卖糖粥的阿婆,声音带着股甜津津的颤音。
她忽然笑了:“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总偷溜去弄堂口买糖粥,你非说糖粥里的桂花是天上的星星落下来的。”
顾承舟的手指在琴键上敲出个跳跃的音:“那明天,我们去弄堂口找找?”
夜风掀起百叶窗,有细碎的桂香飘进来——不知是谁家的桂树,开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