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咖啡豆里藏情书
作品:《有风:与娜娜的慢生活》 天刚亮透,厨房的玻璃上还凝着层薄雾。
林娜系着蓝布围裙站在咖啡机前,指尖捏着颗浅褐色的咖啡豆,在晨光里反复摩挲。
新一批到货的云南小粒咖啡香得清冽,她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娜娜。”
顾承舟的声音像片落在咖啡杯沿的羽毛。
林娜转身时,他正从背后抽出个牛皮纸豆袋,袋口用麻绳系着,正面手写的“N + G”三个字母被他刻意描得粗重,墨迹还带着点没干透的晕染。
“昨晚磨的。”他喉结动了动,指腹蹭过豆袋边缘,“你说过手冲豆要现磨才香,我试了七次,最后加了点肉桂粉。”
咖啡香混着淡淡的肉桂味钻进鼻腔。
林娜的手指悬在豆袋上,突然触到他掌心的薄茧——是昨晚修咖啡机时磨的。
记忆突然翻涌:十二岁那年,两人躲在琴房偷喝速溶咖啡,她嫌苦,他就翻遍书包找出半块桂皮掰碎了撒进去,结果被老师抓包时,两人嘴馋的证据全沾在校服口袋里。
“顾承舟。”她抬头看他,晨光从他发间漏下来,把眼尾的红血丝照得一清二楚,“你昨晚没睡?”
“怕豆子磨粗了。”他笑,耳尖慢慢泛红,“音乐节的第一桌特调,我想叫‘回忆’。”
咖啡机在这时“叮”地响了声。
林娜转身接咖啡,手腕却被轻轻拉住。
顾承舟的拇指抵着她腕骨,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尝尝?”
浅褐色的液体注入马克杯,肉桂的辛香裹着咖啡的苦甜在空气里漫开。
林娜抿了口,喉间的暖意在舌尖炸开——和十二岁那年的味道分毫不差。
“好喝。”她低头看杯底浮着的细碎肉桂,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怎么记得。”
“我记着你所有的‘喜欢’。”顾承舟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豆袋边缘,“你说过清晨咖啡要半块方糖,温牛奶;说过手冲要顺时针搅七圈;说过……”他突然顿住,耳尖红得要滴血,“说过肉桂是苦日子里的甜。”
厨房的挂钟敲了八下。
顾承舟看了眼时间,从椅背上扯下外套:“我去后山采野花,谢之遥说音乐节的桌子要摆花。”他走到门口又回头,指了指台面上的豆袋,“剩下的豆子你收着,不够我再磨。”
后山的小路沾着晨露。
顾承舟踩着松针往上走,裤脚很快沾了片湿。
正弯腰摘野菊时,身后传来拐杖点地的声音:“小伙子,采花呢?”
李奶奶拎着竹篮站在树影里,银白的头发用蓝布巾包着,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像朵绽开的菊。
顾承舟直起腰,手里的野花晃了晃:“奶奶,我们要办音乐节,想给桌子添点颜色。”
“音乐节好啊。”李奶奶往他怀里塞了把野蔷薇,又从篮底摸出本边角发毛的旧日历,“我年轻时在县文工团跳民族舞,这是当年抄的节奏谱,搭舞台用得上。”她翻开日历,泛黄的纸页间掉出片干花,“那时候我们排练,打拍子的节奏和现在的音乐可不一样。”
顾承舟接过日历,指尖触到纸页上用铅笔写的“咚次哒次”,突然想起娜娜总说他打拍子像敲木鱼。
他从口袋里摸出枚银杏叶书签——是昨天在村口捡的,用透明胶仔细粘过,“奶奶,这给您,夹在日历里。”
李奶奶眯眼瞧那枚书签,忽然笑出了声:“这丫头,去年在我家院儿里捡银杏,说要夹在歌词本里当宝贝。”她拍了拍顾承舟的手背,“小伙子,心细。”
日头爬到头顶时,顾承舟抱着花束回到小院。
还没进门,就听见院角传来几句压低的议论:“听说那上海来的阔少,要借音乐节把村子变成商业区?”另一个声音嗤笑:“可不,前儿见他和谢之遥在村委会待了半天,指不定签了什么合同。”
林娜端着的咖啡杯“啪”地磕在石桌上。
她转身时撞翻了竹篓,咖啡豆哗啦啦撒了一地。
顾承舟刚跨进门槛,就见她红着眼眶冲过来,指尖几乎要戳到他胸口:“你是不是想借音乐节赚钱?我不会让你毁掉这里!”
他的花束“咚”地掉在地上。
野蔷薇的刺勾住他的袖口,在布料上划了道细痕。
顾承舟盯着她颤抖的睫毛,突然想起两年前琴房里那张被撕碎的谱纸——那时她也是这样,眼睛里像烧着团火,却又藏着害怕被扑灭的慌。
“娜娜。”他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展开时能看见边缘被反复摩挲的毛边,“这是我和谢之遥签的协议。”他指着最后一行字,声音放得极轻,“所有收入归村集体,我只出场地和物资。”
林娜的手指触到那张纸。
墨迹还带着打印机的温热,甲方栏里“顾承舟”三个大字写得规规矩矩,乙方是“云苗村村民委员会”,最下面盖着鲜红的公章。
她突然想起今早顾承舟磨豆时,袖口沾着的不是咖啡渣,是印泥。
“我只是想陪你。”他伸手碰了碰她发梢,“你看,我不是那个只会说‘我保护你’的小男孩了。”
林娜的眼泪砸在协议上,晕开个浅蓝的印子。
她突然扑进他怀里,指甲掐进他后背的布料:“对不起……我还是会害怕。”
“不怕。”顾承舟的下巴抵着她发顶,手一下下拍着她的背,“我用行动告诉你,好不好?”
暮色漫进小院时,李奶奶的节奏谱摊在石桌上。
顾承舟蹲在地上捡咖啡豆,林娜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他旁边,指尖捏着枚沾了灰的豆子:“下午的事……”
“我早该给你看的。”他把捡好的豆子倒进竹篓,“谢之遥说村民们总怕外来人占便宜,我想着等协议签了再告诉你,省得你跟着操心。”他抬头笑,“结果还是让你听见风言风语了。”
林娜没说话,伸手替他擦掉鼻尖的灰。
晚风掀起石桌上的节奏谱,纸页哗啦啦翻到某一页,上面用红笔圈着“开场鼓点:咚——次——哒——次”。
深夜的露台飘着桂花香。
林娜抱着吉他坐在藤椅上,琴弦在月光下泛着银白。
顾承舟站在廊下,看着她垂落的发梢被风掀起,手指轻轻拨响第一弦——是《风停的地方》。
“那年在琴房,我弹错了三个音。”她的声音混着吉他的轻响,“你说‘娜娜弹的都对’,结果被老师罚扫了一周琴房。”
顾承舟没说话,只是站在阴影里听。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他脚边。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风里时,他走过去,指尖碰了碰她吉他的琴箱:“明天,我们一起排练吧。”
林娜抬头看他,梨涡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好。”
露台下的老槐树沙沙作响。
顾承舟弯腰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目光扫过后院那片空地——明天要开始搭舞台了,他得让工人把音响摆得离她近些,再在她常坐的藤椅旁铺层软垫子。
夜风吹来,带着点湿润的青草香。
林娜抱着吉他站起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了,你磨的咖啡豆……”
“留了半袋。”顾承舟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铁盒,“等明天舞台搭好了,我们用它煮第一杯咖啡。”
露台上的灯突然闪了闪。
林娜望着他眼里的光,突然觉得,有些风停的地方,原来早就长出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