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纸条递进的GN特调
作品:《有风:与娜娜的慢生活》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林娜蹲在自行车旁解车筐上的帆布罩时,一片浅黄的便签纸从筐底滑出来,轻飘飘落在她脚边。
她弯下腰,指腹刚触到纸张边缘,心跳就漏了一拍——那字迹太熟悉了。
倾斜的英文字母笔锋,i上的点画成小圆圈,和十二岁那年贴在她琴谱夹里的纸条如出一辙。
“请为第一位客人准备‘GN特调’。”
林娜捏着便签直起身,晨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落下来,在“GN”两个字母上投下细碎光斑。
她喉结动了动,指甲轻轻抠进掌心——这是她和顾承舟的秘密。
G是顾,N是娜,初中时他总爱用这两个字母在她课本上画小太阳,说等他们老了,就开家叫“GN”的咖啡馆,她调咖啡,他弹吉他。
“叮铃——”
门帘被风掀起又落下,惊得林娜手一抖,便签差点掉进旁边的竹篮里。
她慌忙把纸条塞进围裙口袋,转身时撞翻了装咖啡豆的木罐,深褐色的豆子滚了一地。
“娜娜姐早啊!”阿桂婶提着竹篮从院外进来,“今天的菌子特别鲜,我给你留了最嫩的牛肝菌——哎你这是?”
“没事婶儿!”林娜蹲下身捡豆子,指尖碰到一颗还带着潮气的豆子,“我……今早手滑。”她抬头笑,梨涡却没像往常那样漾开,“您先把菌子放厨房,我收拾完就去看。”
阿桂婶应了声,拎着篮子往厨房走,脚步带起的风掀起林娜的围裙角。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连捡豆子都要费两遍力。
等把最后一颗豆子捡回木罐,她盯着操作台玻璃下压着的旧照片——那是去年冬天,她和小院里的孩子们在雪地里堆的雪人,歪歪扭扭的胡萝卜鼻子上,不知谁用树枝画了个“GN”。
“娜娜。”谢之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跑完晨山的喘息,“咖啡机我修好了,你试试——”
“啊!”林娜被惊得撞在操作台上,后腰抵着木柜角,疼得皱起眉。
她慌忙去摸围裙口袋里的便签,却摸到一片潮湿——不知什么时候,手心的汗已经浸透了纸张。
谢之遥挑眉看她:“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他伸手要扶,被林娜侧身避开,“没……就是昨晚没睡好。”她低头调试咖啡机,金属手柄在手里转得飞快,“我试试新到的云南小粒,你要喝吗?”
“不了。”谢之遥靠在门框上,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耳尖,“今早阿桂婶说看见你车筐里有纸条,谁给你写的?”
林娜的手指在磨豆机按钮上顿住。
机器“嗡”地一声启动,豆香混着木料的清苦味漫开,遮住了她的回答:“可能……客人留的。”
谢之遥没再追问,转身往院外走时又补了句:“第一位客人快到了,你准备的‘GN特调’,记得多放半勺糖。”
林娜的动作猛地僵住。
磨豆机的噪音里,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谢之遥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她这才颤抖着从围裙口袋里抽出便签——“GN”两个字母被汗水晕开,像极了十七岁那年,她在琴房里哭着撕掉的情书,墨痕也是这样模糊成一团。
她开始准备特调。
鲜牛奶在奶泡机里发出咕嘟声,焦糖酱在杯壁画出歪歪扭扭的“GN”,和昨晚顾承舟在咖啡杯上画的那个几乎重叠。
当她把最后一片薄荷叶放在奶泡上时,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沉稳,不紧不慢,像踩在记忆里的青石板上。
顾承舟推开门的瞬间,林娜的手指在杯柄上掐出月牙印。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腕——和二十岁那年在琴房帮她搬钢琴时一模一样。
“早。”他站在离柜台两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杯子上,“是给我的?”
林娜没说话,把杯子推过去。
杯壁凝着水珠,顺着“GN”的轮廓往下淌,在木质台面上晕开小水痕。
顾承舟的指尖刚碰到杯柄,她就轻声问:“你是谁?为什么……会点这个?”
他低头吹了吹表面的奶泡,热气模糊了眼镜片。
再抬头时,眼尾的笑纹里还沾着晨雾:“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样。”
林娜的呼吸一滞。
记忆突然涌上来——十二岁的夏天,她蹲在弄堂里哭,因为被同学说“野丫头唱得难听”,顾承舟举着一杯偷拿他爸的速溶咖啡凑过来,奶精撒了一半:“我调的‘GN特调’,苦中带甜,就像你唱歌。”
“你……”她伸手要碰他的手腕,又在最后一刻收回来,“你认识顾承舟?”
顾承舟低头喝了口咖啡,喉结滚动时,锁骨在衬衫领口若隐若现:“一个老朋友。”他放下杯子,杯底和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他让我告诉你,这次换他等风停。”
院门在他身后关上时,林娜才发现自己攥着围裙的手已经麻了。
柜台上的空杯还残留着焦糖香,杯壁的“GN”被他的体温捂得温热。
谢之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用抹布擦着柜台:“有些人来了,就不会再走了。”
“你胡说什么。”林娜抓起杯子往洗碗池走,却在经过谢之遥身边时顿住,“他……经常来吗?”
“从上个月开始,每天早上第一杯咖啡。”谢之遥把抹布搭在肩头,“我猜他是来找什么人的,比如……某个总在深夜弹《风停的地方》的姑娘。”
林娜的耳朵“嗡”地一声。
她猛地转身,却撞翻了旁边的糖罐,方糖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等她蹲下身捡糖时,瞥见操作台底下的咖啡机——平时稳当的指示灯正一闪一闪,像极了去年冬天故障前的预兆。
夜色漫进小院时,林娜抱着吉他坐在葡萄架下的老藤椅上。
月亮刚爬上香樟树梢,虫鸣混着远处溪水声,把夜色浸得湿漉漉的。
她拨了个前奏,《风停的地方》的旋律刚飘出来,就听见树后传来低低的和声:“风停的地方,是我归来的方向。”
琴弦“啪”地断了一根。
林娜猛地回头,看见顾承舟站在香樟树下,月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
他手里捏着半片银杏叶,和十二岁那年她夹在琴谱里的那片,连缺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你……”她站起身,吉他差点摔在地上,“你怎么会唱?”
顾承舟往前走了两步,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他身上带着山风的凉意,混着淡淡的咖啡香:“因为这是我们的歌。”他伸手要碰她的脸,又在半空中停住,“可以吗?”
林娜没说话,只是盯着他腕间的手表——那是她十七岁送他的成年礼,表盘上的划痕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月光下,她看见他眼底的期待像涨潮的海,就要漫过所有克制。
“叮——”
院外传来收摊的吆喝声。
顾承舟的手垂了下去,目光扫过她身后的操作台:“明天……我陪你去早市买豆子?”
林娜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咔嗒”一声异响。
她转身望去,咖啡机的指示灯正疯狂闪烁,在夜色里红得刺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