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起云岭,线索初现

作品:《有风:与娜娜的慢生活

    三日后的雨比那天更急。


    顾承舟推开赵明远事务所的玻璃门时,后颈还沾着冷雨,却被屋内空调的热风激得打了个寒颤。


    "顾先生。"穿深灰西装的男人从转椅上起身,推了推金丝眼镜,桌上牛皮纸袋的封条已经拆开,"比预计早了两天。"


    顾承舟没接话,目光直接落在摊开的报告上。


    照片里青瓦飞檐的建筑占了半页纸,檐角翘得像振翅的鸟,他喉结动了动——和林母说的"有风小院"照片里的屋檐弧度一模一样。


    "滇南苗族传统建筑。"赵明远指尖敲了敲照片边缘,"结合你提供的背景音片段,我们截取了0.7秒的吉他泛音,和林小姐大学时期发布的原创单曲《风停的地方》频谱图重叠率92%。"他抽出另一张打印纸,是模糊的监控截图,穿米白围裙的姑娘低头擦着咖啡杯,马尾辫在颈后晃出个小弧度,"云苗村'山月咖啡馆'上周新招的咖啡师,身高165cm,左腕有颗淡褐色小痣——和林小姐三年前体检报告上的特征吻合。"


    顾承舟的手指突然蜷紧,指节抵在桌沿泛白。


    他盯着监控里那截露在围裙外的手腕,记忆突然被扯回三年前的雨夜。


    那时娜娜缩在他公寓沙发上,手腕上敷着冰袋,是被私生饭拉扯时磕的,她却笑着说:"承舟你看,这颗痣像不像被雨打湿的咖啡豆?"


    "顾先生?"赵明远的声音拉回现实。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牛皮纸袋的边角被捏出褶皱。"需要多久能确认?"他的声音发紧。


    "当面确认最快。"赵明远合上文件夹,"但云苗村交通不便,最近的机场在大理,下飞机还要坐三小时山路。"他停顿片刻,"另外,林小姐...似乎刻意避开了所有电子痕迹。"


    顾承舟低头盯着照片里那抹米白,突然想起娜娜走前留在他琴箱里的便利贴,字迹被泪水晕开:"别找我,那些脏水会溅到你。"可现在,监控里的姑娘虽然背对着镜头,却让他想起去年冬天在巴黎看的日出——云层后面明明有光,偏要裹着雾。


    "我今天飞大理。"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像某种宣誓。


    赵明远的钢笔尖在便签上顿住:"需要我安排当地向导吗?"


    "不用。"顾承舟摸出西装内袋的吉他拨片,磨得发亮的樱桃木在灯光下泛着暖光,"她留了路标。"


    旧时光咖啡馆的门铃在顾承舟推门时叮铃作响。


    苏婉儿正踮脚擦着展示柜顶的咖啡豆罐,听见动静回头,发梢还沾着打奶泡的奶沫:"顾先生!


    今天要喝冰美式?


    还是..."她突然顿住,"您是来问娜娜的?"


    顾承舟的脚步在吧台前停住。


    这是娜娜从前打工的地方,她总说咖啡机的嗡鸣像夏夜里的蝉,可现在那声音听起来格外空荡。"上次走得急。"他扯了扯领带,"她...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苏婉儿放下抹布,围裙口袋里的马克笔掉出来,滚到顾承舟脚边。


    他弯腰去捡时,瞥见吧台下方的纸箱——最上面压着个牛皮纸包裹,收件人写着"顾承舟",是娜娜的字迹,连笔锋都和从前一样,"舟"字最后一钩挑得俏皮。


    "哎呀这个!"苏婉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手忙脚乱地把纸箱拖出来,"娜娜走前塞给我的,说'如果有个穿西装、眼睛像星星的人来问,就交给他'。


    我本来想寄的,可她说不能留地址..."


    顾承舟接过包裹时,指尖在"顾承舟"三个字上轻轻蹭过。


    封口的胶带没粘紧,他一扯就开,首先落出来的是枚银色吉他拨片,边缘有细小的划痕——那是他们高中时一起贴在琴箱上的,后来琴箱在搬家时丢了,他以为拨片也没了。


    "还有这个。"苏婉儿从纸箱底抽出张折成小飞机的纸,"她走那天画的,说怕我弄丢,特意折成飞机。"


    顾承舟展开纸,是张手绘地图。


    线条歪歪扭扭,却标着"有风小院"的位置,旁边用荧光笔圈了个小房子,备注:"二楼第三扇窗,有我的吉他。"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不就是林母说的那张照片里的院子?


    "娜娜最近...有没有联系你?"他抬头问,声音发颤。


    苏婉儿摇头,擦杯子的手突然顿住:"但上周三凌晨,我收到条短信,号码显示云南大理。"她翻出手机,"就一句'咖啡粉要换耶加雪菲',我猜是她。"


    顾承舟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喉结动了动。


    娜娜最讨厌耶加雪菲的酸,从前总说"像被青柠砸了舌头",可去年他在米兰出差时,她视频里突然说:"承舟你闻闻,我新磨的耶加雪菲,有柑橘香。"当时他没多想,现在才明白——那是她在说"我在有柑橘的地方"。


    "谢谢。"他把拨片和地图小心收进西装内袋,"这个月的咖啡券,我多买十张。"


    苏婉儿还在絮叨"顾先生你对娜娜真好"时,他已经出了门。


    雨不知何时停了,梧桐叶上的水珠滴在肩头,他摸出手机拨通赵明远的号码:"订今晚大理的机票,头等舱最后一排靠窗。"


    "顾先生,我得提醒你——"


    "我知道。"他打断对方,望着天空中忽明忽暗的云,"她躲了两年,不是因为怕我,是怕我被牵连。


    可她忘了,十四岁那年她替我挡了砸过来的篮球,二十岁那年她在我手术室外守了三天三夜,现在轮到我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键盘敲击声:"21:45的航班,已确认。"


    浦东机场的广播声混着行李箱滚轮的咔嗒,顾承舟站在安检口,贴身口袋里的合照被体温焐得发烫。


    那是他们十七岁在琴房的合影,他搭着她的肩,她怀里抱着樱桃木吉他,背景墙上贴着《风停的地方》的曲谱。


    "请乘客顾承舟到23号登机口登机。"


    他拖着行李箱转身时,候机厅的背景音乐突然变了。


    清澈的吉他扫弦混着女生的浅唱飘过来:"风停的地方/有光在生长/我数着云的形状/等一个人来...唱。"


    是《风停的地方》。


    顾承舟的脚步顿住,喉间像塞了团棉花。


    他望着玻璃窗外渐暗的天色,突然笑了——娜娜总说这首歌是未完成的诗,现在他要带着诗的下半段,去云苗村找她。


    飞机起飞时,他望着脚下渐远的灯火,摸了摸内袋里的拨片。


    云层翻涌的间隙,他仿佛看见山雾里的飞檐,和檐下那把樱桃木吉他。


    云苗村的黄昏,该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