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旧照惊心,执念启程
作品:《有风:与娜娜的慢生活》 旧时光咖啡馆的暖黄灯光在顾承舟西装袖口镀了层薄金,他垂着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相册边缘,皮质封皮被磨得发亮。
玻璃窗外,陆家嘴的霓虹像泼洒的金粉,却照不亮他眼底的沉郁——那是两年来寻而不得的疲惫,是每夜翻遍所有社交平台的红血丝,是听见"林娜"二字就绷紧的肩背。
"顾先生,要续杯吗?"
苏婉儿端着咖啡壶的手悬在半空,目光扫过他面前那杯冷透的美式。
这个总坐角落的男人来店三个月了,每次都点同样的苦咖啡,盯着一本旧相册发呆。
她注意到今天相册旁多了张照片,边角卷起,像是被反复翻看。
顾承舟这才惊觉自己又坐了三小时,抬头时嘴角扯出个淡笑:"谢谢,不用了。"他的指尖虚虚覆住那张照片,像怕碰碎什么。
照片里的村子他从未见过,青瓦屋檐翘得像飞鸟,炊烟缠着远山,云在半山腰浮着,倒真像被风托着。
背面的字迹却让他喉头发紧——"风停的地方",是娜娜的字,比五年前更瘦劲些,末尾那个"方"字收笔微顿,和她弹吉他时按弦的小动作一模一样。
"啪"的一声,咖啡勺掉进瓷杯的脆响惊得他睫毛轻颤。
苏婉儿慌忙去捡,瞥见照片时脱口道:"这不是云苗村吗?
我表姐去年去云南旅游拍过,说那地方像画里抠出来的!"
顾承舟的呼吸陡然一滞,手指死死扣住照片边缘。
苏婉儿被他突然绷紧的下颌线吓到,手忙脚乱解释:"我、我就看那山形像...您别在意啊!"
他却像是没听见,指腹重重蹭过照片里的屋檐。
记忆突然涌上来——五年前的顾家花园,盛夏的蝉鸣里,十七岁的林娜抱着吉他躺在草坪上,发梢沾着草屑。"等我们长大了,"她仰头望着流云,琴弦被指尖拨出细碎的响,"我要带你去一个真正有风的地方,风会停在我们脚边,停在吉他弦上,停在..."
"停在你迷路的地方?"少年顾承舟侧过身戳她腰窝,看她笑着滚进草丛,梨涡在阳光下忽隐忽现,"上次去迪士尼你能在七个小矮人矿车里走丢,还说带我去远方?"
"才不是走丢!"娜娜坐起来,吉他背带滑到臂弯,"我是...我是听见有人唱《风停的地方》,想看看是不是你写的!"
"明明是你写的demo。"顾承舟伸手帮她理乱发,指腹擦过她泛红的耳尖,"你说等写完这首歌,就带我去那个有风的地方。"
"那你得等我。"她突然安静下来,吉他弦在掌心压出淡红的痕,"等我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这首歌,再...再牵你的手去。"
"叮——"
手机震动将顾承舟拽回现实。
他低头看着屏幕上"赵明远"的名字,喉结动了动。
这个在英国读书时就帮同学找过丢失的猫、后来开了侦探所的男人,是他最后的希望。
"赵哥。"他按下接听键,声音哑得像砂纸,"我需要你查一张照片里的位置。"他把照片对着摄像头,"还有,查最近两年所有从上海到云南云苗村的女性,重点查二十到二十五岁,会弹吉他,可能用艺名的。"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赵明远的声音带着常年熬夜的沙哑:"是林小姐?"
顾承舟的指节泛白。
两年前那个暴雨夜,他在娜娜公寓楼下等了三个小时,直到保安递来她留的纸条:"别找我,我很好。"然后所有社交账号注销,手机停机,连她妈妈都只说"娜娜去旅行了"。
可他知道,网暴最凶的时候,她在微博超话被骂"走后门进音乐学院""靠金主发歌"的那些天,她躲在房间里哭,吉他弦被她掐断了三根。
"对。"他听见自己说,"她可能用了化名,在那边做咖啡师,或者教吉他。
赵哥,我只要她的定位,其他...我自己来。"
赵明远应了声"明白",挂电话前补了句:"顾少,你这两年为她推了顾氏的继承权,值得吗?"
"值得。"顾承舟望着照片里飘着炊烟的屋檐,喉咙发哽,"她在电话里跟我说'风停的地方'时,我就该跟去的。"
那是三年前的平安夜,他在伦敦商学院的课堂上接到娜娜的电话。
背景音很吵,像在地铁里,她的声音带着鼻音:"承舟,我好像...找到那个有风的地方了。"
"在哪?我买明天的机票——"
"别!"她突然提高声音,又立刻压低,"我...我还没准备好。
等我把《风停的地方》写完,等我能站在阳光下唱给你听..."
电话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再接通时她只说"信号不好",然后匆匆挂了。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通话。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起来,顾承舟摸出西装内袋的方巾擦照片,却在玻璃上印出个模糊的掌印。
苏婉儿不知何时又凑过来,递了包纸巾:"顾先生,要伞吗?
我看您要去机场?"她指了指他脚边的行李箱——从上周开始,这箱子就总搁在他脚边,像随时会出发。
"谢谢。"他站起身,西装下摆扫过椅面,"可能用得上。"
出了咖啡馆,他没打伞,任雨水打湿额发。
电话亭的玻璃蒙着水汽,他掏出手机,手指在"林阿姨"的号码上悬了三秒,最终按下通话键。
"承舟?"林母的声音比两年前更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又在找娜娜?"
"阿姨,她...过得好吗?"他喉结动了动,"我查过她的医保记录,去年在云南开了胃药。
她胃不好,吃辣的就疼,那边是不是..."
"够了!"林母突然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她走的时候说,不想再被任何人找到,不想再被那些...那些脏水泼到。
承舟,你是好孩子,可她现在...她现在连我视频都不接,只寄明信片..."
顾承舟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见过那些明信片,从大理、丽江到云苗村,每张都只有风景,没有字。
但有一张的邮戳边缘,用铅笔轻轻画了个梨涡——是娜娜的暗号,只有他懂。
"阿姨,"他轻声说,"我不是要逼她回来。
我只是...想站在她身后,替她挡挡风雨。
她以前总说,等《风停的地方》写完,要在有光的地方唱给我听。
现在,该我去给她打光了。"
电话那头沉默很久,久到顾承舟以为挂断了,才听见林母抽噎着说:"她...上个月寄了张照片,背景是个院子,写着'有风小院'。
承舟,如果你找到了...替我抱抱她,就说妈妈的花开了,和她小时候种的一样。"
三日后的浦东机场,顾承舟穿着白衬衫站在安检口,行李箱轮子碾过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那张云苗村的照片在锁屏上泛着柔光。
照片里的屋檐下,隐约能看见半把吉他的琴头,和娜娜那把樱桃木吉他的纹路一模一样。
"请乘客顾承舟到23号登机口登机。"
广播声响起时,他摸了摸内袋——里面装着娜娜十七岁时送他的吉他拨片,磨得发亮。
安检员核对证件时,他听见身后传来模糊的吉他声,像风穿过琴弦的轻响。
他驻足听了会儿,嘴角慢慢扬起。
那是《风停的地方》的副歌,他再熟悉不过的旋律。
云苗村的风,该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