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仇池国变

作品:《苟秦

    第453章仇池国变


    干瘦的身材,花白的头发,阴骂的眼神,还有那始终隐藏在阴影中的半张脸,就仿佛一条阴暗的毒蛇,随时可能露出疗牙咬人。`咸′鱼·看.书¨ *免.费?阅,读!


    这是朱晃见到杨宋奴的第一印象,恍然间,他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句话:老而不死是为贼。


    虽然杨宋奴的年龄不是那么大,但就其形象,也不过一冬烘老朽,居然贼心不死,还想着谋夺仇池国主之位


    若是年轻有为也就罢了,但这种年纪,这种气质,绝不是一个合适的扶持对象。当然,秦国主臣从来没想过真心扶持他,只是利用其野心乱其族国罢了,越是德不配位,效果反而越好。


    “来使请坐!”朱晃观察着杨宋奴的同时,他也审视着朱晃,也不起身,淡淡一摆手。


    见这老氏一副拿捏的模样,朱晃心中冷哼,面色如常,慢悠悠地坐下,警了杨宋奴一眼,淡淡然道:““多谢!”


    朱晃看起来,还要更矜持,带着明显的大国的傲慢,那小眼神中的冷淡与蔑视之意,几乎不加掩饰。


    “不知秦王遣使者此来所谓何事?”见状,杨宋奴面有不愉,沉声道。


    朱晃有些被这老氏的蠢顽逗乐了,笑一声,道:“在下此来,只为提醒杨将军两件事!”


    杨宋奴眉头起:“请讲!”


    朱晃竖起手指,晃悠两下,慢吞吞道:“其一,对将军毁诺迟误大事,秦王很生气;其二,秦国愿意与仇池睦邻友好,若将军难以承担仇池国事丶牧养氏夏士民之责任,秦王只能另做选择,听闻仇池公杨初有意与秦国化千戈为玉帛”


    听朱晃这么说,杨宋奴顿时就有些跳脚,这也是近几日来,他忧患难以的地方。见朱晃这秦使,见面便捅破,言语间隐有威胁之意,杨宋奴是又慌又怒。


    “你这是何意?秦国意欲何为?”瞪着朱晃,杨宋奴胡须一颤一颤的。


    见这老氏急了,朱晃依旧一副淡定模样:“秦国如何做,全凭将军如何选择!将军须知一事,秦王的威严不容亵读,否则::


    2


    对朱晃的“阴阳怪气”,杨宋奴也是忍耐到了极点,遂然起身,怒道:“如此逼迫,我若不从?”


    此时,“能奈我何”四个字几乎就写在杨宋奴脸上,见其状,朱晃都愣住了,大抵是没料到这老氏的患蠢。


    看起来,不管是苟政还是朱晃,此前对仇池丶对杨宋奴的判断都出现偏差了,原以为是个韬光养嗨丶隐忍待机的枭雄人物,不曾想到了现在,这老氏连其中的利害都没有想清楚,更对他这个“秦使”的到来,缺乏认识。`比.奇~中^文*网/ \追\最/新\章?节_


    这等氏奴,能够成事?朱晃有些缺乏信心了,甚至感到牙疼,这合作对象,


    选的不好::::


    若非看中杨氏家族内部的旧事宿怨,朱晃甚至觉得,该去找杨俊,问问他有没有替兄自立的想法,他至少更年轻,手中还掌握着军队。


    发散的思绪被迅速收拢,毕竟眼前还有个气势汹汹丶满脸不忿的老氏等着,


    与之对视两眼,朱晃不慌不忙,继续以一种提醒语气说道:


    “秦乃大国,自有大国风度,何谈逼迫?只是可惜,将军此番退却,兄长之深仇大恨,十七年之心酸苦楚,却再难洗刷了。


    若涉事不密,为杨初侦之,却不知,杨初能否见容,将军一家是否有性命之忧?”


    朱晃一番话,杨宋奴显然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脸上勃然色变,惊怒之馀,


    双自之中第一次出现慌张与恐惧。


    “你在威胁老氏?”杨宋奴恶狠狠地盯着朱晃。


    朱晃则淡然回视,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温和:“将军多心了,在下只是据实分析,为将军感到担忧而已!”


    随着朱晃言罢,杨宋奴气势彻底弱了下来,再不复方才的愚蛮,坐在那里,


    脸色在堂间灯火的映照下阴晴不定。


    沉默良久,杨宋奴了眼始终安然在座的朱晃,低声道:“非我不尽力,只是杨初老贼始终待在公府,守备森严,身边护卫众多,老氏实在找不到机会。


    再者,眼下我手中实力不足,贸然举事,即便侥幸除了杨初,也难掌控下辩”


    对杨宋奴的说辞,朱晃心中不屑,如此投鼠忌器,还想把仇池国主之位抢回来,简直痴心妄想。


    不过见这老匹夫能够正常交流了,朱晃态度也改善许多,不过一双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杨宋奴,道:


    “杨将军,恕在下直言,你要做的,是要命的买卖,


    其中危险,动此念头之前,便当考虑清楚才是!


    更湟论,对付杨初,本当乘隙动手,发出致命一击,难道还妄想准备充足再发难?”


    对朱晃之言,杨宋奴有心反驳,但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了。苦着老脸,杨宋奴忽然提出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眼下杨俊丶杨国叔侄正领军返程,


    此时动手,不合时宜,若二人反扑,只怕难以抵挡。


    若秦王能够遣师,于祁山丶故道一线活动,将两军吸引北上抵御,我立刻动手”


    此议一出,堂间再度静了下来,强行忍住嘲弄的冲动,但朱晃看向杨宋奴的眼神,依旧带着几分讥讽。?2`8-看·书¨网\ ?免!费¢阅*读?亏这老氏想的出来,让秦国出动,就为配合他在下辩夺位。


    当初双方峙于陈仓之时,那么好的机会,不趁机动手,现在知道不合时宜了,早干什么去了!朱晃暗晒道。


    杨宋奴被朱晃看的有些尴尬,但事关重大,仍然厚着脸皮,老眼之中饱含期待。


    见状,朱晃笑一阵,似自嘲道:“杨将军可是高看在下了,在下只是一信使,如何能调动秦国大军?


    在下此来,除秦王密令,与随从若干,子然一身,将军眼下只能依靠自己的智勇,至于其他,暂时无法指望!”


    “既如此,那老氏也无可奈何!”闻言,杨宋奴顿时恼火地摊开手,一副摆烂的样子。


    然而,这套对朱晃无效,只见他垂下眼脸,轻声提醒道:“杨将军,据闻杨国率军已回至河池县,距下辩也就百馀里,将军所剩无几的机会,也就在这百馀里间。


    若再次错过,待杨国回到下辩,再想拥有这样的机会,就不知要等多久了,


    这其中会发生什么意外,也难说了。


    还请将军三思!”


    说是三思,但根本就没给杨宋奴其他思考的机会,朱晃一番话,杨宋奴就只感受到两个字:威胁!


    老眼浮现杀意,但见朱晃那有恃无恐的模样,又只能按捺下来,他再愚顽,


    也明白,此人若出事,只怕自己勾结秦国的事情,转瞬间就将暴露给杨初知道。


    徜若如此,那他连殊死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了。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实在难受,此时,杨宋奴心中还有暇生出些懊恼的情绪,与秦国勾连,似乎不太妥当了。


    为此事,杨宋奴早就有些急火攻心,此时再被朱晃一激,真想叫外边守卫上堂,将朱晃砍了的冲动,所幸,这老氏还有些理智。


    与朱晃对视两眼,杨宋奴终于露出无奈之色,开口了,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委屈:“贵使如此逼迫,是要老氏去死?”


    闻之,朱晃当即反驳道:“将军此言过激了?拼死一搏是其实,然说送死,


    却言过其实了!”


    听他这么说,杨宋奴当即道:“难道贵使有办法?”


    朱晃看看杨宋奴,露出一抹微笑,道:“眼下仇池大军在外,于将军而言,


    的确是举事的大好时机。杨初深居简出,护卫森严,不便强攻,设法将其诱出来即可。


    将军经营十数载,手下总有些可用之人吧,只要杨初授首,将下辩控制在手,事情便成了一半。


    至于将军顾虑杨国丶杨俊之反扑,我听闻那叔侄二人不和,可以采用离间之策。


    即便其引军来犯,将军只需坚壁固守即可,时值隆冬,还怕挡不住那万馀兵众?


    再者,仇池大半钱粮辐财,都在下辩,没有下辩辐需供馈,二杨所部或可不战自溃。


    届时,将军或可趁机招揽,扩充实力,待拖得些许时日,有大秦支持,将军这仇池国主之位,还怕稳固不下来吗?”


    面对朱晃这番分析,杨宋奴愣了愣神,凝眉沉思几许,象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咬牙道:“就依贵使所言,老氏豁出去了!”


    “将军豪胆,必能功成!”闻之,朱晃哈哈笑了两声。


    不过,杨宋奴转脸,又道:“不过,老氏也有要求,你要留在我府上,为我谋算杨初!等擒杀杨初老贼,你要站出来,代表秦王秦国,助我安抚下辩臣民,


    掌控下辩!”


    这大抵是会面以来,第一次见杨宋奴狠决的模样,或许也是这老氏隐藏在骨子的凶性。


    在杨宋奴凶狠的目光下,朱晃稍加思索,拱手应道:“将军有请,在下愿意效劳!”


    “好!”见状,杨宋奴松了口气,难得笑道:“你虽让老氏不喜,但若功成,必有厚报!你且在府上安居两日,老氏需要再做些准备”


    “那在下,便叼扰了!”朱晃平静地表示道


    。


    终于说动这老氏了,朱晃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然而思及与杨宋奴一番交流,


    心中对此人评价更低,也更不看好,就这投鼠忌器丶趋利避害的个性,还妄想成就大事?


    不过也是,真要是个英明神武的人物,将来反而对秦国不利,那还不如让杨初继续干下去呢·


    总之,一切以秦国利益优先!


    朱晃的到来,就象是给下辩平静的局面投入了一颗石子,待其与杨宋奴秘密会面后,由其引发的涟漪也开始不断扩散开来。


    在武都冬雪的掩映下,杨宋奴加速着他的阴谋行动,以自与秦国勾搭上开始,从未有过的效率。


    就如朱晃所说,可供杨宋奴动手的机会只有那么大,必须赶在杨国或杨俊返回之前,否则,即便谋算杨初成功,也将被那叔侄轻松镇压。


    因此,在朱晃的建议筹谋下,杨宋奴怀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操纵阴谋。所幸,天公作美,又是一场连续三日的大雪,耽搁了二杨回师的脚程,也给杨宋奴创造了难得的机会。


    而杨宋奴敢于谋划杨初,靠的也不只是一颗野心,十数年经营,还是有些成果的。


    杨初的公府内埋有眼线,仇池权贵中也有同盟,也掌握部分下辩驻军,还有他的子孙丶扈从丶部众们,也是可以依靠。


    不过,杨宋奴却没有第一时间动员这些力量,即便全部加起来,也难与杨初相比,相反只会引发杨初的注意。


    在朱晃的建议下,杨宋奴决定以最小的动静与代价,解决杨初


    秦正统二年冬腊月二十四日,一切风平浪静的,对下辩士民们来说,再寻常不过的日子,杨宋奴正式发动对仇池公杨初的背刺。


    经与朱晃商讨,在这一天,杨宋奴成功将杨初诱至自己府上,理由并不复杂,扯了一个十分玄学的谎言。


    杨宋奴派人向杨初禀报,说他府中水井,每至夜间,有七彩光芒闪铄,从井中又隐约传出对话声,如仙人低语,让人心清神定。


    杨宋奴不敢冒犯,特地向杨初禀报,希望他能过府查看。


    这种欺骗,或许拙劣,但就是有用,杨初还真就被这鬼话忽悠住了。当然,


    最终促成杨初过府,其中还有一个关键的人物,参与仇池公室事务管理丶深得梁初信任的将领梁式王(杨宋奴禀报时,此人正在杨初身边)。


    对杨宋奴,杨初还是有所顾忌的,得其报后,虽感兴趣,便遣梁式王前去查看,而梁式王回公府复命时,不只替杨宋奴遮掩,还夸大其神异,称其为神井。


    显然,梁式王早已被杨宋奴秘密策动,而他还有一个身份,乃是杨宋奴姑母之子:


    而可以想见,当杨初兴冲冲出门,摆驾杨宋奴府上,会是怎样的结果。即便他带了大量护卫,但一有梁式王这个内应,二有杨宋奴于府中隐藏刀兵。


    当杨宋奴暴起发难之时,准备不及的杨初,根本没有逃命的可能,第一个被杀的,就是杨初本人,随行的一些忠心护卫,也在伏兵与内应的联合下,被迅速斩杀。


    动手杀杨初的,也正是他十分信任的梁式王,哪怕到死,杨初老脸上都挂着对“神并”的稀奇与兴奋,当然还有一丝不可置信。


    杨宋奴府后院,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斯杀已然结束,尸身遍地,积雪被鲜血染红,在亲信们的护卫下,杨宋奴抬腿,将杨初那张已然僵硬的面庞踩在脚下,忍不住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


    最终,杨宋奴还是满足了杨初临终前的愿望,将他的尸体丢进那口枯涸已久的“神井”中。


    而杨初既死,杨宋奴很快就呼朋引伴,抢占公府丶城门,使这场充满“传奇”的政变,进入高潮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