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决战

作品:《苟秦

    第312章决战


    一场乱战,不只给晋军造成直接的重大杀伤,损兵折将上万人,还将战局彻底扭转到对秦军有利的方向,几可立于不败之地。3捌墈书旺 追醉薪璋結


    颍上的几处渡口,遭遇秦军彻底的破坏,从船只到栈桥,从营垒到仓场,基本付之一炬,火气冲天,由夜至日,犹未断绝。


    几个埠头,唯有少数聪明的普兵,见机解缆,驾船往颖水下游逃去,勉强躲过秦军的攻击与屠戮。


    一些新到埠的军粮,也顺理成章地落入秦军手中,弥补其军需,一时带不走的,也直接焚烧:


    客观地来讲,秦军在后勤补给上的压力,是远超普军的。不论是运输方式还是运输条件,都远逊普军,从江淮到中原密布的水网提供了相对便利的水运条件,即便许多年久失修的河道需要重新疏浚,也比秦军从关内往中原输粮难度要小。


    越岭出关,千里馈粮,供应大军,对当前的秦军来说,是有些超出国力与能力范畴的。因此,虽然准备丶缴获兼东出掳掠了大批粮料,但刨除各种损耗,要满足秦军长期作战,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因此,秦军虽劲,但绝非久战之军。只可惜,这一点却不是普军所能轻易探知的,秦军对晋军缺乏了解,晋军对秦军的情况则同样缺乏认识。


    许昌普军大营这边,败残之兵还营,士气大跌自不必细表,而那看起来坚不可摧的营垒,却也难成为他们安心休养丶舔敌伤口的庇护所。


    哪怕一个最普通的士卒,哪怕那些卑微的随军苦力,都明白粮道被扼断的严重性,肚腹往往能让人最朴素地明白一些最深刻的道理


    形势急转直下,危局当头,谢尚这边也彻底急了。事实上,晋营之内修建的粮仓,还是有一些储备的,并且还不少,省着点使,让普坚持一个月问题还是不大的。


    然而,坐吃山空最是要不得,晋军将帅们,也很难不去思考,去忧虑,一个月后,该当怎么办?


    针对于此,普营内部,也是意见频出。


    有些志气未消的将领,比如戴施,虽负重伤,但怒气冲冲,建议当重整兵马,再度出击,夺回渡口,重新打通颖水粮道。


    当然这条意见,很难被采用,才遭惨败,士气衰落,更为关键的,颍水粮道的关键不在那些渡口,而在埠头与许昌的陆上信道,只要秦军在,就永远受其攻击。


    同理,还有人提出,从东面清水输粮的建议,也很难施行。更何况,水的水文条件十分恶劣,水浅淤塞,匹马可渡,别说运粮了,秦骑要是骄狂一点,甚至可以直接冲到水上作战。


    意见虽多,但内核只在一条,必须重新打通粮道,否则数万大军,将被困死在这里,就和城中的张遇一样。


    至于,有心悬胆怯之徒,提出撤军的意见,则被大加驳斥,被谢尚视作乱军之言,只是没有用重刑惩治罢了。


    经过初时慌张之后,谢尚慢慢冷静了下来,战局虽有糜烂之态,但远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白*马.书`院! ^无?错+内!容·综合各类意见,谢尚最终采取两方面的办法。


    一方面,下令坚守营垒,安抚军心,拒不出战,倘秦军来攻,则以坚垒挫之,


    另一方面,则要解决粮道问题,不得已之下,谢尚将希望寄托到屯兵项县的殷浩身上,派人请援。


    只要殷浩肯率军北上,不论是打通粮道,保证军需供给,抑或是配合谢尚,


    对付秦军,许昌的危局都能得到扭转。


    然而结果嘛,只能说事与愿违。


    消息南传,项县那边也是震动不已,对谢尚的求援,殷浩是惊疑不定。毕竟,就在月前,谢尚还发文,说许昌张遇穷困已极丶兵疲粮尽,只需待到入秋,


    暑气消散,便可破贼擒贼,收复许昌,彻底平定豫州。


    如今,秋凉已至,捷报没来,反而是加急求援的信使,这如何能让殷浩接受。要知道,殷中军可就指望着谢尚能有突破,携北伐许昌之功,压制江陵那边越发不安分的桓温了。


    结果,寄予厚望的谢尚,就这样回报他。纵然谢氏乃殷浩对抗桓温最主要的门阀支持者之一,谢尚更是资历深厚的士望重臣,殷浩也忍不住暗骂废物。


    但冷静下来,对谢尚,殷浩倒也不敢放着不管,谢尚若败,他殷浩也讨不得好。即便把锅甩给谢尚,朝廷内部的汹汹声讨,他怎么也得分一半,谁叫他是北伐统帅呢。


    更何况,谢尚这支军队,实在是北伐晋军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尤其是谢尚在江北屯练多年的历阳兵,更是中流砥柱,坐视其受困乃至败亡,殷浩也是做不到的。


    不过,若依谢尚所请,率项县精兵北上,助其破贼,殷浩又难免胆怯


    。毕竟谢尚坐拥数万兵马,又得姚襄为羽翼,都被苟军打到这个份儿上。


    殷浩若是北上,也陷入泥潭,那可就大大不妙了。谢尚若败军折将,固然可惜,但殷浩所率兵马,若是惨遭损失,那影响就更加严重了,随殷浩北上的,毕竟有不少扬州禁兵,那可是建康朝廷看门护院的军队,也是挟制桓温的本钱,可不能轻易折损了·


    两害相权,自取其轻。经过审慎思考之后,殷浩决定,以征虏将军郗昙为主将,率军一万,北上支持谢尚。


    郗昙,乃是已故匡国重臣丶太尉鉴之子,之前在荀羡军中担任司马,多有建树,此番却是被殷浩委以重任。


    殷浩给郗昙配备的军队,除三千舟船甲士,剩下的,多是在淮南丶豫州吸纳的当地豪杰丶志士与流民众,而给他的任务,仅是打通粮道,接应谢尚。


    战场之上,生死相搏,胜负往往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当抱看一种保存实力的心态与目的去决策丶行动,未必会失败,但一定很难获胜。


    由于对项县普军的特殊关注,殷浩军的动向并没有瞒过秦军布置的眼线,很快晋军援应的动向便汇报到苟武案头。*微-趣?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得知其具体动静之后,苟武不惊反喜,在苟武看来,殷浩这样的举措,还不如在项县引而不发,此举,除了暴露其虚弱与胆怯,并不能对秦军带来致命的威胁。


    而对郗昙这路兵马,苟武的反应,大胆而强势,再度启用邓羌,由其率领精锐步骑七千南下迎击。


    当郗昙率军,水陆并进,行至临颖以东的口,遭到邓羌的迎头痛击。其陆上之师,装备简陋,组织力弱,战斗力差,再加根本未曾料到秦军竟敢脱离大队,奔袭到百多里之外来阻截。


    没有任何意外,在口,晋军陆师被邓羌轻松击溃,败得很彻底,整个过程,普军各部基本没有形成什么有效抵抗,很多中原豪杰,在秦军的刀兵面前,


    投降得很快。


    对这些人来说,降普很容易,降秦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心理负担,时间倒退几年,他们还是羯赵的忠诚顺民了:


    而作为主将的郗昙,儿乎是眼睁睁看看陆师秦军击溃丶歼火,他甚至没有上岸组织抗敌,只是让舟师靠岸,用弓弩射杀秦卒,但这样的威胁终究是有限的。


    至于弃舟登陆与秦军作战的念头,则在亲眼见识了秦骑纵横,秦军对普军砍瓜切菜般的战斗力后,直接掐灭在脑海中。


    最后,郗昙无奈,下令舟师,拟辑西行,进驻临颍,基本都是旱鸭子的秦车,对此倒是无能为力。


    于郗昙而言,聊以自慰的,大抵是殷浩拨付的三千精甲,以及儿十船的军需物资,得以保全。进入驻临颍,修桥筑垒,临水设防,倒也勉强完成援应谢尚的任务。


    到了临颍,郗昙的考量,已从出发时的曙满志,渴击贼军建功,变成接应谢尚军撤退了,现实往往是最好的老师。


    而郗昙这支舟师,也恰恰成为谢尚军最重要的一条退路,


    邓羌这边,在击破郗昙陆师之后,也未多做停留,带着俘虏与缴获,快速返回。途经许昌之时,邓羌还令徐成,率领百骑,带着缴获的普军旗帜,将斩杀的晋军军官首级绑在旗杆上,大摇大摆地从晋营前通过,扯高嗓子嚎叫:援兵已败!


    徐成一行,在晋营外游行一般转了一整圈,竟无一兵一卒出击,夸张点说,


    数万晋军竟为徐成区区百骑震住了。


    而收到口之战的消息,谢尚彻底坐蜡了,暗骂殷浩不作为的同时,也不由认真考虑起下一步行动来。


    军中储粮,只有半个月了,这已经是一个万分危险的信号,必须在半月之内,找到破局之法。


    所幸,还有半个月时间


    所幸,郗昙在临颖创建一个撤离的信道:::


    由于此前普将们的争论不休,讨论不出一个有力办法,还搞的人心涣散,脑袋发胀,这一次,谢尚决定独断专行一次。


    当然,兼听则明,部属们的意见,该听还是得听的,只不过,他选择单独接见听取。


    在众多意见中,最具“建设性”的,还是姚襄的提议。与一干专注于粮道丶


    安全丶撤退考量的普军部将不同,姚襄认为,问题的关键不在粮道,不在后路,


    而在秦军。


    一切危机与威胁,都是由秦军带来的,解决问题,要从根源着手。而姚襄建议,让谢尚集中精锐,全师出击,将所有力量集中到一个拳头上,与秦军正面对战。


    凭着剩下仍然倍之的将士,硬碰硬将秦军碰碎


    姚襄出此建议,可不是仅凭一股子意气,也是根据


    战局形势来判断的。


    在姚襄看来,秦军战力的确不俗,但兵力薄弱,就是其最大的缺陷,前者在其“护桥打援”的战斗中,晋军固然死伤惨重,但在各部晋军的奋勇反击之下,


    秦军可不是毫发无损。


    另一方面,普军粮道受到威胁,秦军难道就不受粮路困扰,绝不可能,其粮秣大部屯于大营。秦军骄狂,营垒就下于北面十馀里处,可谓抬眼可望。


    只要谢尚能够下定决心,全师而进,争取与敌决战。秦军若接战,则正中下怀,通过以众凌寡丶正面对战,击破秦军。


    他与秦军也交手好几次了,敌固然强悍,但也绝非什么不可战胜的天兵天将,只要诸军尽力死斗,磨也能将其磨败。


    若秦军退却,追击倒是其次,趁机毁其寨,夺其粮秣辐需。如此,晋军解肘腋之患,而秦军失了大营与辐重,短时间内绝难再次南犯,同样实现破局,


    实事求是地讲,姚襄的建议还是有不少可取之处的,对秦普敌我双方的实力与形势,看得也比较清楚。并且,在连遭挫折之后,还能越挫越勇,保有如此锐气,也是十分难得的。


    只可惜,要让谢尚豁出一切,去与秦军冒险搏命,他打心里抵触。最终,还是不纳姚襄建议,他不能拿数方将士的性命安危去赌博:::


    为了说服姚襄,更为说服自己,谢尚还拿出了不少理由。比如士气衰落,军心不稳,不利作战,若全师而出,秦军不下,而张遇出兵,陷入两面夹击,则更加危险。


    同时,没有营垒依托,与秦军野战,恐怕更容易为秦军所趁


    于是,在经过仔细的思考丶琢磨,反复的纠结丶为难之后,谢尚终于下定决心,打算主动破局,而破局之法总结来就两个字:撤军!


    许昌这破地方,不能再待了,再待下去,谢尚的老命恐怕都要交待在这里了。


    而谢尚的决议,也获得了众将的支持,迅速统一认识,仗打到这个份儿上,


    的确难以再支持下去了。


    普将们也不欲久待,他们宁愿浴血拼杀闯出一条生路,也不想坐困愁营,等着粮尽人困,为秦军击破。


    并且,对于撤退,大伙还是比较有信心的,郗昙在临颖,已经准备好退路。


    只要抵达临颖,与郗昙军会合,登上舟船,走水路南归,秦军也拿他们没办法。


    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从许昌到临颖,过程中,必定遭到秦军的追击与截杀。但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只需仔细安排好撤退顺序,配置好军力兵种,结阵徐行。


    只要已方不乱,任他铁骑精甲,也难对普军造成致命威胁。但是,关键也正是这一点,撤而不乱,对将师指挥与军队素质的要求,可实在不低。


    而姚襄,虽有些失望谢尚不纳忠言,但在撤军事宜上,也没有沉默。他主动找到谢尚表示,不能将所有希望与目标都放在临颖,他愿率本部兵马先行撤离,


    为谢尚探路。


    如秦军放过,他则率众策应,掩护谢尚大军撤离;若秦军追击,凭他羌部上万人马,足以牵扯秦军兵力与精力,减轻谢尚这边的撤军压力。


    对这小老弟的忠心主动,谢尚既惊讶,又感动,不假思索,同意了。


    于是,还营之后,姚襄便聚集起他所有部卒,舍弃一切不必要辐重,越营而出,直奔东南,秦军察觉后,果然没有追击,率先脱离了许昌这片泥潭。


    不过,姚襄也遵守承诺,并未走远,他还真率领几千本部精锐,游弋在侧,


    策应谢尚撤离,倒使一些普将枉做小人,猜忌其用心。


    而谢尚这边,也并没有等太久,于永和八年八月十三,中秋节前,正式率领北伐晋军,弃营南下。


    为了撤军,普军这边的准备还是比较充分的,不只做了详细的军事安排,对各部将士也提前做好纪律交待,撤军途中更以车马为依,严格保持阵型,精神注意更是高度集中::::


    如此一来,闻讯而动的秦军,还真就没有贸然进攻,得以让晋军各部,顺利地抵达临颖。


    然而,普军所不知的是,苟武设置的决战地点,也恰恰在临颖。为何任由郗昙在临颍布置,没有丝毫袭扰破坏,目的也正为此,总得给普军留下一线希望。


    诚桥渡,是郗昙重点布防之所,也是许昌晋军撤退希望所在,然而,等他们担惊受怕,志芯南行,抵至此渡时,这场秦普交锋的决战也行将展开。


    普军将师们的判断并没有错,只要己方不乱,保持阵型,秦军拿他们是没有多少办法的。


    但在诚桥,渡口就那么大,船只就那么多,有限的运力下,想要一次将几方兵众转运撤离,哪怕平日里,


    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论有秦军在旁虎视。


    已经到了颖水边上,撤离道路与希望就在眼前,没有多少部队愿意为旁人担当风险。


    当各部普军,因登船次序而争执不休,乃至出现夺船行为时,乱象开始扩大了,而秦军的致命打击,也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