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意外来客

作品:《苟秦

    第204章意外来客


    到二月之望前后,苟政基本完成了对京兆郡县的巡视,这是他第一次细致地观察治下的情况,结果呢,固然不如下属官员将吏们汇报的那般良好,但整体上,也算走在苟政鞭策划定的道路上。=#?6?~?1?_看.书-网° _:x免?^?费?阅2±读>`£


    最典型的,毫无疑问是农业生产事宜,作为苟政主政的长安官府着重推进之事,也是整个关中兴复头等之大事,又有半年的调整铺垫,又正值一年春计,总算能看到一点喜人的气象。


    上有官府政策劝课,下有众望人心所向,两者合力之下,随着天气渐渐回暖,农时越发适宜,至少苟政巡视所过的京兆境内,那些人烟聚集处,军民屯垦也好,豪强坞壁也罢,已基本实现复耕。


    与关中农事的全盛时期自然没法相提并论,但以当前的生产恢复状况,还是可以做些乐观估计的,到今年秋收结束,苟氏集团将不再为口粮而过于头疼,至少不用再保持在那样一种紧张丶拮据丶困顿丶危险的状态下。


    这仍有个前提,那就是没有战争破坏,治安秩序继续保持,还有一个无法忽视的因素,没有水旱蝗虫之类的灾害侵袭。


    当然,也不可避免有一些见闻让苟政不满乃至心头起火,比如屯田将吏们整体管理水平不高丶作风依旧不乏粗暴乃至恶劣情况,引发的屯民不满倒是其次,


    对生产恢复的成果与效率产生阻碍,就是苟政难于接受的了。


    同时,由于来自苟氏集团施加于屯民身上除生产耕作之外的劳役丶兵役,各屯营都发生了不少逃民事件,包括苟政最重视的由屯骑副将郭将直接负责的渭南屯田区。


    而逃逸的屯民们,流散山野的都很少,大多为境内的豪强堡主们所收容,成为他们的雇从。这自然又引出了一个无法忽视的问题,地方土豪势力。


    事实上,别看苟政入主长安之后,几次战役下来,军威大振,关中夷夏,无不摄服。但就以目前关中的基本形势来说,还是苟政与地方的豪强右族势力共治。


    这些豪强右族,作为地头蛇,不只在地方上盘根错节,同时掌握着大量包括人口在内的生产资料,而这些都是势力与权力。


    而被苟政视为内核地盘打造的京兆郡境内,哪怕有苟军大军镇压,情况也相当严重,这是基础条件所决定。


    对于这些情况,苟政还是有相当心理准备的,若没有一定的认识,他也不会果断选择与关中豪右合作。但有些事情,真正见识到了,依旧难免心头起火。-三`叶·屋, ,首~发¨


    比如,与苟氏集团争夺流民乃至吸收逃逸屯民,很多豪强势力都是偷偷地做,只做不说,但在灞城却有个叫呼延毒的匈奴土豪,竟是肆无忌惮地接收,甚至大张旗鼓地与灞城当地屯民争夺腴田及水源,真是毫无敬畏可言:


    此事,除了让苟政记住了那个叫呼延毒的胡酋并下令监视之外,更为重要的,是让苟政意识到,前路维艰,欲治关中,还有很长一段辛苦旅途要走。


    别的不说,放眼关中诸郡,有多少如呼延毒这样的夷狄土豪丶夏人大族?怕是数不过来的,如呼延毒这种行事恣意丶不知收敛者,实则不足为惧,真正可虑的,是那些伪装丶隐藏在暗处,随时可能暴起朝你咬上一口的人与势力。


    人心难测!欲治关中,乃至天下,第一大难事,恰恰是收拾这些丧乱的人心或有诸多不谐之处,但瑕不掩瑜,至少京兆乃至整个关中,落入苟氏集团手中后,进入了数年难得一见的恢复期,这便是积极且值得肯定的现象,同时也是苟政对主要矛盾的解决成果。


    此次出巡,苟政一直走到潼关,方才踏上返程。原本,他还想顺便去弘农走走看看,那里是关中之门户丶河东之羽翼,同时那里土地丶城池也记录着苟政的发家之路,对苟政来说,也的确具备特殊意义。


    不过,一则消息的传来,打消了苟政继续东巡的念头,促他返回长安。倒不是长安出现了什么重大变故,只不过,前后脚来了两波客人,让他的注意力不得不回顾。


    其中一波客人对苟政来说已经相当熟悉了,来自并州张平,而使者更是苟政的老朋友,并州从事马先。据郭毅信中,马先此来,是代张平向苟政求和,没错,就是求和,意欲与苟氏之间,尽去前嫌,恢复友好:


    而另外一波客人,则更让苟政感到惊奇,来自幽州,奉燕王慕容售之使命西来连络。不论其意图如何,都证明一点,占据关中的苟政,已经作为主角之一踏上“华夏大舞台”,并进入主流视野,没有任何一股势力敢于忽视这个崛起于西方的新兴势力。


    永和七年春二月十九日,苟政匆匆返回长安,回城之后,洗去风尘,慰问家人,接见僚属,一通惯例操作之后,苟政方腾出时间,接见来客。


    首先会面的,当然是老朋友马先。在过去的一年中,虽不如河东时期那般频繁,但苟政这边与马先的联系,一直未曾断绝,而凭借着在太原那边的官方身份,马先也一直默默向关西提供着并州那边的军事丶政治丶地理等各方面情报。


    或许在最初,马先受命于苟政,多有胁迫无奈之处,但到如今,将近两年下来,马先的想法与心态也逐渐发生彻底的变化了。


    最重要的转折,毫无疑问是苟军西征,并成功攻取关中,入主长安。′d-u¨s_h,u′8/8..\c?o′m_此事之后,不只苟政蜕蛟化龙,于马先而言,也有一种心明眼阔的刷新之感。


    由于商贾出身,马先在张先的幕府之中,并不受重视,虽然领着刺史府的钱粮,但手中既无多少实权,更没有什么发言权,自是不如意。


    相比之下,苟政枭雄之资则在一桩桩事件中,渐渐折服马先,而事实也证明,那的确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在苟丶张处在蜜月期的那段时间里,借着通行便利,马先向苟政提供并州各方面情报的同时,也暗中为苟政筹集了不少粮食丶马匹丶铁器等物资,输送到河东。


    当然,通过对解盐的营销,马先的商队,也捞取了大量财富,并用以结交并州军政职吏,以维护其安全及利益。虽然因为苟政西征之后,苟张之间再度交恶,那种大发横财的日子随之远去,但马先与苟政之间的合作,却更加紧密了。


    去岁,若没有马先秘密将并州军的动向提前向苟军透露,由苟武率领的河东苟军,可未必能以那样的方式获取对并州军的完胜,解河东危局。


    可以说,苟政与马先之间的关系,是经过血与火的考验的,对马先,苟政也自是以礼相待,这样一个高级间谍,可实在难得。


    另一方面,在长安再度面见苟政,马先也展现出对苟政前所未有的“忠实”品质。因此,二者的会面,与其说是一场使节往来,莫若说是一场述职谌见。


    苟政公府内,有一片占地不小的马场,供苟政平日里骑马以及府内骑士训练之用。春日高照,跑马场内,一骑正在疾奔,骑士的骑术显然很好,甚至可以用高超来形容,未饰鞍,却丝毫不影响其在马背上的矫健活动。


    一直到跑了几圈之后,方才缓缓停下来,伴着一阵健马的嘶鸣,出身略阳的汉子连英杰跃下马来,兴冲冲地跑到苟政面前,笑道:“主公,此马甚是强健,


    定是冲锋陷阵的好帮手,好宝贝!”


    看他那见猎心喜的模样,苟政微笑道:“前者你在秦州,作战勇猛,颇有功绩,未及重赏,这匹马,就赐与你为坐骑!”


    闻言,连英杰那张粗豪的面孔仿佛花朵一般绽开来,喜不自禁,生怕苟政反悔一般,道:“多谢主公,君无戏言,主公可不能反悔!”


    “宝马赠英豪,你是难得的骑将,此马配你,总不算辱没!”苟政轻笑道,


    并没有指出其言语中的“不当”之处。


    而面对苟政的赞誉,连英杰更是喜笑颜开,一张大嘴都要咧到脑后去了。


    进入永和七年之后,对于关中苟军的部署,苟政又有一定的调整,比如秦州那边,苟政便将弓蚝及其所率果骑营给撤回来了,这也算苟政的看家将领丶部队。


    作为弓蚝的下属,连英杰也随其返回长安,并在了解过其能干与功劳之后,


    调至公府,担任玄甲队长。


    在随苟雄西征天水的过程中,在新附之众中,连英杰的表现,是相当突出的。不只在略阳凭借着在氏羌部众中的名声,帮助苟雄招揽了好几百骑土,在进军天水的战斗中,也格外英勇。


    就象他当初拜见苟政时所言那般,他的一身本领,大多在马上,在战场上,


    也用践行其言,纵马横,冲击敌阵,几无可挡,在对仇池军的冲击中,打出了弓蚝一般的效果。


    后来,在天水初定,连英杰也随军西进,尝试对陇西王擢军发起进攻,虽然结果不如人意,出击的苟军损失很大,但连英杰是极少数在敌军追击下完整地把部卒带回冀城军官。


    这绝非一个一勇之夫,更具备相当的战场智慧与嗅觉,从当初他在乡人观望之馀,便主动东向投效苟政,就已经看得出来。


    有这些表现打底,作为略阳乡梓,连英杰迅速融入苟军,并得到苟雄与其顶头上司弓蚝的认可丶推荐。


    但是,作为一个氏豪,一跃成为苟政亲兵营中的玄甲(重骑)队长,依旧让人侧目,这份信任与重视,也真正俘获连英杰的忠心。


    马场边,主客席间,苟政偏头,态度温和地看着一副躬敬姿态的马先,笑吟吟道:“先生果然是孤的好朋友,孤军中正缺战马,这些厚礼,孤就不做退却,


    收下


    了!”


    闻言,马先赶忙表示道:“能为明公提供益,是在下之幸!”


    马先此来,当然是带有厚礼的,来自并州的马匹丶毛皮丶酒水等,尤其是其中五十匹战马,更是有价无市的宝贝。这些都是他私下置办的,张平可没有那么大方。


    说起来,前前后后,仅通过马先这条线,苟政便从并州方向得了上千匹马,其中半数都能用作战马,很是难得。就冲这一点,马先便值得苟政重视了。


    “还是老规矩,不能让先生白担危险,孤稍后当命人备好金银丶绢帛及食盐,先生返回之时可领取!”苟政笑道,


    闻言,马先却摇头道:“多谢明公美意,不过,在下却不敢受之!”


    “为何?”苟政略表讶然。


    马先起身,郑重地拜道:“前者,通过营销解盐,在下已获大利,公之恩德,感激不已。此番所携货品,权当在下,为贺明公攻取关中,些许薄礼,还望明公勿要嫌弃!”


    听马先这么说,苟政稍微愣了下,旋即露出满意之色,笑吟吟道:“先生如此盛情,那孤也不矫情,便厚颜笑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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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苟政还向马先拱手示意。马先见状,自是连道不敢,姿态更加卑敬。


    与马先会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只有这一次,马先显得最为坦荡自然了。


    这种变化,苟政自有深刻的体会,而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人心的变化与倾向。


    “你我相识,时日亦不短了。过去一年半中,先生也为孤立下不少功劳,足表心迹,孤也不能毫无表示!”苟政在少许沉吟后,说道:


    “这样,从即日起,先生便是我公府参军,为保先生安危,此事不便公开。


    但孤允诺,终有先生功成名就丶正大光明之日!”


    闻言,马先顿时大喜,起身感激地拜道:“在下,拜见主公!”


    在苟氏集团魔下,僚属对苟政的称呼大抵有四个,主公丶明公丶使君丶将军,根据亲近关系区别,而“主公”之谓,到如今只有真正得到苟政认可的“自己人”才可以称呼。


    “先生免礼!”


    “谢主公!”


    起身之后,望着苟政,马先又郑重拜道:“主公,属下有一事相求,万望应允!”


    “但说无妨!”


    “属下膝下独有一子,年方十一,养于太原,为免分心,也为护其周全,属下欲送之于长安,若主公能代为关照,属下感激不尽:,


    听是这事,苟政深深地看了马先两眼,如允诺一般,严肃应道:“但且送来,孤必视其为亲子,寻最好的老师教育之,培养长材!”


    “多谢主公恩典!”


    谈完主臣之间的“天事”之后,苟政这才过问起来并州的小事,以一种玩味的语气问道:“以你之见,张平此番求和,值得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