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 章 爱妃,你在想谁【41】
作品:《万人嫌的疯批男主?拿来吧你》 第七日了。
云溪端坐于辅君案后,面前是堆积如山的奏疏。
指尖的朱笔悬在“江南水患赈济事宜”的折子上方。
一滴浓稠的朱砂墨,因持笔者片刻的凝滞,不受控制地坠落。
啪地一声,在“灾民五万七千户”的字迹旁,洇开一团刺目的、如同鲜血般的红。
云溪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他忍下心中的不安:【零号,你确定姜世安没有生命危险吗?】
001沉默了一秒:【是的,世界男主一般都会化险为夷,这是他们的命数。】
云溪垂眸,面无表情地用笔尖将那团碍眼的红渍划去。
命数吗?
力道却失了平素的沉稳,笔锋拖出一道难看的墨痕。
心,像被无形的丝线悬吊着,随着更漏的每一粒沙落下,便收紧一分。
北境的军报,断了整整七日。
这不合常理。
纵使姜世安再如何忙于战阵,前线再如何胶着。
每隔三日必有一封简短私笺报“安”的惯例。
这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和秘密,从未破例。
即便那信有时潦草得只有一个缺笔少画的字。
有时只夹带一缕大漠的风沙或一片染血的甲叶。
这一次,却是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不祥的死寂。
殿内燃着上好的银骨炭,暖意融融,却驱不散云溪心头那股不断蔓延的寒意。
他强迫自己将目光重新聚焦在奏疏上,试图用繁杂的政务淹没那挥之不去的焦虑。
姜国都城需要他坐镇,朝堂需要他平衡。
如今群狼虎饲,这都城一定要有信得过的人坐镇。
前线数十万将士的粮草军需,更需要眼睛盯着,不能有半分差池。
理智如同沉重的枷锁,牢牢地禁锢着他。
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奔向那片风雪肆虐的北境。
姜国铁骑固然所向披靡,但连月鏖战,深入敌国腹地。
将士身心俱疲,思乡之情早已如野草般疯长。
那最后负隅顽抗的卫国,其临死反扑,往往最为疯狂惨烈。
姜世安他再是战神,也是血肉之躯。
云溪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将笔杆捏断。
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冲动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翻涌、冲撞。
抛下这一切。
抛下沉重的冠冕和冰冷的宫阙。
跨越那一千多里的风雪和烽烟,去到姜世安身边。
但零号那句‘化险为夷’又在他耳边响起。
他不在意这姜国之主是谁,只在意姜世安这个人的安危。
可姜国是姜世安亲手托付给他的,他得替他守好姜国的每一寸疆土。
“凤君。”
内侍总管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兵部……又有三份北境军报送达。”
云溪猛地抬眼,心脏骤然缩紧,隐隐有不安的感觉:“呈上来。”
三份军报被恭敬地放在案头。
他几乎是抢过最上面那份,指尖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迅速拆开火漆封印。
第一份,是例行军情奏报。
字迹刻板,汇报了攻克卫国边陲重镇“铁壁关”的捷报,歼敌数目,缴获辎重……
一切看起来按部就班,甚至带着胜利的余韵。
只在末尾,用极小的字提了一句:“陛下连日督战,未及休整。”
云溪的目光在那行小字上停留片刻,眉头蹙得更紧。
他放下这份,拿起第二份。
这份字迹略显潦草,日期是两天前。
内容是关于后续粮草转运的安排和一处关隘的布防调整。
通篇公事公办,只在最后,同样以极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字迹匆匆补了一句:“风雪阻道,斥候回报略有迟滞。”
迟滞?
云溪的心沉了下去。
他迅速拆开第三份。
这份日期最新,墨迹似乎都未干透。
展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属于战扬硝烟和血腥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
奏报的字迹狂乱而用力,仿佛执笔之人正身处巨大的压力和惊惶之中:
“……卫军残部退守‘鹰愁涧’,据天险死守,并……并点燃涧内囤积数年的火油!火借风势,绵延数十里!
涧口狭窄,我军前锋……前锋陷入火海!
陛下……陛下亲率玄甲营突入火扬救援,遭……遭涧顶伏兵乱箭攒射!箭……箭雨覆盖长达数个时辰……火势至今未熄!我军伤亡……惨重!陛下……陛下……”
后面的字迹被一大团浓墨彻底污损,再也无法辨认。
只有那触目惊心的“乱箭攒射”、“火海”、“伤亡惨重”、“陛下……”几个词狠狠扎进云溪的眼底。
云溪只觉得眼前一黑,他死死抓住桌案边缘,指关节捏得惨白,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理智的堤坝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什么坐镇都城,什么朝堂平衡,统统被这灭顶的恐惧撕得粉碎。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翻了身后的椅子。
猩红的袍袖带起一阵风,卷起案上堆积的奏疏哗啦啦散落一地。
“来人!”云溪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从未有过的尖锐和决绝。
“备马。传令玄甲近卫,即刻随本君北上。”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报——!!!”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裹挟着刺骨的寒风,猛地撞破了紫宸殿紧闭的殿门。
浑身是雪、甲胄上结满冰凌、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的萧靖,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他头盔早已不知所踪,脸上布满冻伤和血污混合的污迹,嘴唇冻得青紫。
他“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砖上,额头狠狠磕下,发出沉闷的巨响。
声音带着哭腔和破音,嘶吼着:“凤君——陛下……陛下他……鹰愁涧中伏。火油……漫天箭雨……烧了三天三夜啊——”
“都怪我没有保护好陛下,反而让陛下保护我突出重围!”
萧靖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云溪。
泪水混合着血污滚落,声音因极致的悲愤和恐惧而扭曲变形。
“陛下……陛下他身中七箭!其中一箭透肩而过……”
后面的话,被剧烈的哽咽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下去。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萧靖粗重绝望的喘息和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云溪站在那里,脑子一片嗡鸣。
再也顾不上零号所谓的化险为夷,他要见到姜世安。
一个活生生、能跑会笑的姜世安。
云溪脸上血色褪尽,他看着跪在脚下、泣不成声的萧靖。
看着那散落一地、如同废纸般的奏疏,看着那滴落在奏报上、刺目惊心的朱砂墨……
紧接着,他一把抓起那份刚刚批阅过、写着“御驾亲征,所向披靡”字样的兵部请功奏本。
看也不看,砸进那跳跃着贪婪火舌的铜盆之中。
明黄的奏本瞬间被火焰吞噬,卷曲焦黑,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萧靖喉间溢出。
云溪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所有人,将袖中抽出一张早已写好的、仅有“等我”二字的素笺丢掉。
他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让自己冷静下来,做出最正确的举动。
再睁眼时,那双琉璃眸中,所有翻涌的情绪已被一种近乎冷酷的沉静代替。
“萧靖。”云溪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身受重伤,就留在都城替姜世安守好这皇城。”
萧靖还要说什么,却被云溪打断:“多余的话不必再说,我心中已有决绝。”
“我调取七成玄甲卫随本君支援陛下,辛苦你用三成玄甲卫守好这皇城。”
“萧靖,记住,除了我和姜世安不要相信任何人。”
云溪说完便马鞭一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