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绾绾在店中卖酒，绾绾不善言辞，吓得够呛，被几个地痞无赖调戏，纠缠不放。


    余皎皎听闻，刚准备拿着大勺出来揍人。


    在柜台后窥见一个佩剑少年，用剑鞘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此人正是卫庄。


    “还不快给小爷爬，滚！”卫庄担心自己的剑鞘，左右摩挲不已。


    卫庄瞪了一眼。


    地痞无赖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作鸟兽散。


    余皎皎本想出去感谢卫庄，但又退回柱子后面，算算日子，卫庄他们这么快就到了洛都，好巧不巧，偏来到她的店。


    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了她的藏身之处？


    醉香楼的芙蓉醉，名满京城，卫庄自然不会错过。


    卫庄弹了弹衣袍上的灰尘，得意地用大拇指蹭自己的鼻子。


    绾绾一不小心踩着酒坛碎片，滑倒之际，卫庄将绾绾懒腰抱起，避免被一地打碎的瓷片扎伤。


    绾绾被横抱在卫庄怀中。


    这一出英雄救美，话本里写过无数次，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是让绾绾按耐不住忐忑的心跳，一时天旋地转，耳畔完全听不见旁人。


    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绾绾诧异地睁大眼睛，发现眼前人正是当年将自己从山匪手中救下自己坠崖的少年郎。


    孙掌柜此时气的胡子都要歪了，如果得知绾绾就是为了他才朝思暮想，不肯嫁做他人妇，估计要灌醉了卫庄，直接将人扣下成亲。


    趁他二人久别重逢，完全忘我，没留意旁人。


    卫庄在此，说明无渊也就在附近。


    余皎皎左右观望，躲回后厨，藏了起来。


    合十祈祷，桥归桥，路归路，她开她的酒楼，他走他的阳关道，千万别发现她，吃完赶紧走。


    “公子，我们中午就在这家店吃吧，说是老店，但是最近重新开张，据说请的大厨手艺特别好，咱们走了那么多路，好歹也吃吃饭。”卫庄将无渊引到楼上雅间。


    无渊尝了第一道，品咂出滋味有些熟悉。


    筷子又夹了其他几道菜，分明是她！


    “把你们掌柜叫来。”


    “我们掌柜的进货去了，没在家，客官有事，我替您传达。”店小二是个机灵的，打算替余掌柜糊弄过去。


    无渊跟卫庄使了个眼色，卫庄会意。


    哐当，一大袋银子，砸在桌上。


    吓得店小二以为来砸场子，想接又不敢接。


    “这道菜十分合我家公子的胃口，这袋子里是一百两银子，如果你们大厨肯赏脸，传授这道菜……”卫庄拿出厚厚一沓银票，“这里还有一千两。”


    “容小的去禀告东家，您二位稍候。”店小二笑眯眯地接过银子下楼。


    等那店小二走了，卫庄把银票宝贝地收好，揣进怀里。


    “公子，这次咱们上京，所剩的盘缠可都在这儿了，万一待会那人不是余姑娘怎么办？”


    “不会错，一定是她。”无渊非常笃定，她做菜的滋味，他一定不会弄错。


    “我去后厨先看看，如果不是，咱就撤，真给了，咱晚上可没地住了。”


    “先不要惊了她，皎皎贪财如命，她肯定会来，我们静静等着就是。”


    后厨里，店小二将那袋银子交给余皎皎。


    余皎皎甸了甸份量，拿出十两碎银子，赏给店小二。


    店小二眉开眼笑地说：“余掌柜，您要是不想见，您把做菜的方子写下来，咱替你找个厨子见他们一面，打发他们走就是。”


    “当真是厚厚一沓银票？”


    “那还有假，小的亲眼所见。”


    “去，你去找孙掌柜，再找个人替我，我倒不信，他还能真给。”余皎皎怀抱着双臂，斜靠在柱子上，撇撇嘴。


    呵，厚厚一沓银票，够买下好几间满香楼。


    孙掌柜知道余皎皎不愿见这故人，而且她要是走了，店里的生意好不容易才好起来，断断不能送走了财神。


    于是孙掌柜带着一个一脸横肉，腰肥体健，一看就是个厨子的人，领进雅间，那厨子叉着腰，傲居的看着无渊，店小二端着十坛芙蓉醉，跟在后面。


    “鄙人孙掌柜，听说公子喜好咱们满香楼的菜，是小店的荣幸，特赠十坛好酒。来人，把酒满上。”


    “孙掌柜，这是什么意思？”


    “都说这个一行有一行的规矩，酒楼的生意红不红火，就靠着大厨的手艺，所以最怕挖墙脚，但凡是打听厨子的，都得喝上十坛酒，这就是咱们洛城酒楼的规矩。”孙掌柜笑着摊手，示意要将十坛酒统统喝完，才能跟身后叉腰的厨子说话。


    “芙蓉醉可是洛城一等一的好酒，每日就限量三十坛，能不能打包带回去，慢慢喝？”卫庄有些惋惜，心疼地摸着酒坛子。


    “那既然公子既想挖墙角，又没诚意，恕小店日后不招待二位客官，请。”孙掌柜下了逐客令。


    “喝就喝，说好了，酒是你们送的，可不许再收钱。”卫庄拎过酒坛子，就准备仰脖子灌酒。


    无渊拦下，将酒坛端到自己面前，二话不说尽数倒在自己口中。


    “公子，这一坛子下去都醉的晕乎，这可是十坛，让属下替您喝吧。不然待会醉的不省人事，还得是属下背您回去。”


    “她一定在此处，这酒我必须喝。”无渊执拗地继续饮第二坛酒。


    卫庄一时不知，该心疼芙蓉醉，还是该心疼他家公子。


    这余姑娘也真是，他家公子酒量不好，喝醉了更是麻烦，待会发起酒疯不依不饶，他俩可就走不了了。


    卫庄想拦又拦不住。


    无渊一连五六坛芙蓉醉饮下，步子有些站不稳，依然稳稳地拿起酒坛，继续喝。


    这架势看来是势在必得，孙掌柜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余皎皎说一声，连他都有些欣赏眼前的年轻人了，酒量着实不错。


    酒品见人品，小伙子人不错，他家绾绾要是也有这个福气多好。


    无渊将十坛酒全部喝下，“现在可以了吗？”


    孙掌柜陪着笑脸，“来，王大厨，您把这道菜教给这位公子。”


    无渊回头看了眼卫庄。


    “公子……”


    “拿来。”


    卫庄将银票拿出来，孙掌柜去拿，根本拽不动，被卫庄死死的捏在手里。


    孙掌柜使出好大的劲，才拿到银票。


    “你说，这一桌子菜，都是你做的？”


    “没错，爷想问哪道菜？小人都可以传授给您，不过您一个公子哥儿，应该没下过厨，我替您写好了菜谱方子，您拿回去给下人一看便知。”厨子递上一张纸，上面写了做菜的步骤和具体调料配方。


    明明白白，仔仔细细，细致到盐要几时放，汤要炖多浓。


    “这桌上，有一道莼菜鲈鱼羹，名唤春波绿，好名字，且鱼圆鲜嫩，怎么做的。”


    “公子有口福，这道菜时令，只能掐着日子，还需提前十日预定，鱼肉都好说，就是莼菜费这功夫。公子今天是赶巧了吃上，别的日子还不一定能赶上。”厨子说的口若悬河，头头是道。


    “哦？是吗，那你可知，这鱼圆用的什么鱼，怎么做的嫩滑无比？”


    “这……除了鲈鱼，旁的没了。”厨子有些支支吾吾。


    “莼菜要取太湖水纯之地，用山泉水一路浸着，鱼圆要鲈鱼、银鱼、花鲢三种鱼肉糜，至少搅打一时三刻，打出气泡沫子，还不快把你们余大厨叫出来。”


    芙蓉醉酒劲都在后头，酒气上头，雅间屋里闷热，扯着衣领子，无渊渐渐有些烦躁。


    “这……”孙掌柜见这位公子，对春波绿的做菜方法，知道的一清二楚，又看他如此难受，心下不忍，只好转头吩咐店小二，“煮碗醒酒汤来。”


    孙掌柜带着大厨走了，转到楼梯处，才悄声跟大厨说，“让余厨抽空来一趟，毕竟是余掌柜的朋友，醉成这样，万一人出了什么岔子，倒是我的过失了。”


    “唉，好嘞，我去喊余掌柜。”


    一向温润如玉的人，此刻喝醉了酒，发起酒疯，连卫庄都拦不住。


    余皎皎擦擦手，素面朝天的上楼，大大方方进雅间，戴着面具，瓮声瓮气装作男子，行了一个男子的叉手礼。


    卫庄接过店小二端来地醒酒汤，放在桌上。识时务的褪退下，让二人独处。


    “公子，这饭菜你可满意，我后厨还有好几道菜，客人们等着下锅，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无渊一把拉住，酒气喷在面具上，余皎皎隔着面具皱眉，呼吸近在咫尺，无渊掀开余皎皎的面具。


    “你让我找的好苦。”


    醉香楼包间，一桌子好菜，没人吃。


    卫庄端了一盘菜，说去隔壁找酒娘绾绾一起吃，绾绾端着酒，跟卫庄一起贴在墙上竖着耳朵偷听。


    “好久不见。”


    “如果我没发现，你是不是准备一辈子躲着不见我？”


    “我明明给你施了封印禁术，你怎么还记得我？难道我灵力不足，出了岔子？那你脑子是变聪明了，还是变傻了？”


    “我是疯了，才会日夜担心你，你居然在京城过得好好的！我派人寻遍名山大川，仙山洞府，没有你一丝踪迹。结果，你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明目张胆开了一间酒楼！”


    “啧，第一次用识海封印术是有点问题，怎么脾气变得有点凶。”


    余皎皎试了试自己的额头，又将手背贴到无渊额头上。


    无渊愤怒地拿开余皎皎探自己额头的手。


    酒坛子滚得七零八落，无渊气愤指着余皎皎的鼻子，半晌憋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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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不出，脸醉的通红。


    余皎皎搀扶着无渊坐下，好说歹说，喝一些醒酒汤。


    余皎皎把招牌菜贵妃蜜翅，一脸讨好地推给无渊，“消消气，尝尝。”


    “余皎皎，信不信，我明天就在你店对面开一家更大的酒楼！”


    “公子财大气粗，何必跟我一个小妖过不去。”余皎皎搓着手，乖软赔笑。


    她攒了多久的私房钱，费了那么大工夫，全砸在醉香楼。


    这可是她的心血，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不管怎样，先哄着。


    孙掌柜也真是，十坛芙蓉醉，他可真舍得。


    发起酒疯的无渊，连卫庄一个男子都招架不住，何况余皎皎。


    余皎皎仰天长叹，她有点怀念，以前渔村的那个无渊，总是温柔的笑，话很少。


    醉酒后的无渊说个不停，絮絮叨叨的念叨她。


    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无渊看她的样子，越说越生气。


    “你也知道你身份特殊，洛都鱼龙混杂，上有钦天监的得道高人，下有揭悬赏的捉妖人，这是你能待的地方吗？你有几条命，敢在洛都得的这趟浑水里扑腾！”


    “我就在后厨，哪也不扑腾。劳烦公子为小的操心，来，喝点参鸡汤补补。”余皎皎扯下一只鸡腿，塞进无渊的嘴里，又殷勤的盛汤。


    无渊拿出鸡腿，撂在一旁，下意识的接过汤碗，接过又放下。


    余皎皎从乾坤袋里拿出三件法宝：隐身符、捆仙绳、霹雳珠。


    “师傅们临行前，送了我不少宝贝，我袋子里还有呢，放心吧。”


    “这汤我不喝，少给我灌迷魂汤。谁知道你会不会放什么忘情散、迷药之类的，然后又溜之大吉！”无渊警惕着看着三件法宝，又审视汤中物。


    “啧啧，天干物燥，公子火气也有点大，喝点清爽的降降火，新鲜荷叶熬了三个时辰的。”余皎皎咬牙忍者怒气，微笑着盛了一碗碧波瑶柱羹，干脆坐到无渊身边，“本店童叟无欺，宁可缺斤少两，也不会浪费成本加一味料。”


    余皎皎贴近凝视着他的唇，拿汤羹吹了一口晾凉，喂了他一勺。几乎半个身子贴上去，湿漉漉的眼睛，君见犹怜，故作楚楚可怜，软声地撒娇，“喝一点嘛。”


    她双眸流转，浅笑狡黠，隐隐带着期许的目光，声音酥软入骨，他无法抗拒。


    他的喉结轻滚，咽下去，连带所有的怒火也一起吞咽进肚。


    余皎皎见这招见效，乘胜追击。


    无渊狼狈地一手向后撑住身子，一手用背手挡住嘴，不肯再吃。


    余皎皎取来芙蓉醉，斟了一杯酒：“公子莫不是嫌我厨艺不佳？皎皎自罚三杯。”


    余皎皎扬起脖子，干了见底，亮杯底给无渊看。


    无渊按住她第三杯酒，并不让她喝酒，一壶酒全都拿走，自斟自饮。


    “你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我不放呢？”余皎皎举着酒杯，双颊泛红，略带微醺地质问。


    无渊被她倾身贴近，不由得目光闪躲，口干舌燥，连喝几碗野人参鸡汤，更加气血翻涌。


    余皎皎见无渊不肯吃下过迷魂散的饭菜，就想把无渊灌醉，等他撑不住醉倒，再施一次识海封印术，她日夜勤加练习法术，近来修炼突破，这次应该能万无一失。


    余皎皎很少这般跟他撒娇，纵使有千般怒火，也消退一半。


    强烈的渴望，占据他的思想。


    无渊感觉头有些晕眩，一把捉住余皎皎的手腕，生怕一闭上眼，她就消失，如果不是出了一连串的事，他们本该是已经成亲的夫妻，一把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情难自抑地吻她，余皎皎挣扎向后躲，他生涩而笨拙像一条鱼儿在水中追逐。


    余皎皎趁他闭着眼睛，双指念诀，封印识海。


    正准备用捆仙绳把无渊捆起来。


    无渊缓缓睁开眼，余皎皎惊了一跳。


    “没用的，大概是因为我喝了你鲛人的血，靠着它的力量活下来，所以你的法术，对我无效。我身体里流淌的灵力，跟你一样。”


    “怎么会这样？人的内丹，和妖不同，两股不同的灵力怎么能共融？”余皎皎左右上下仔细察看，没发觉什么异样的地方。


    “我也不清楚，与你分开的每时每刻，我都承受着剜心之痛，我的身体像有一头猛兽横冲直撞，欲望快要突破理智的牢笼，时常在梦中想要把你吞噬，然后惊醒过来。”


    “你是说，梦里的你，想要吃了我？”余皎皎有些害怕，担心是自己的法术不精，让无渊产生了反噬副作用。


    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对人使用封印识海的法术，难免失误。


    “不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伤害你。但我必须找到你，搞清楚原因。”


    “呃，问题应该不大……要不你留下观察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