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皎皎和小铃铛，拎着食盒，从假山洞爬过来，悄悄来琉璃轩看望无渊。


    “你有没有什么头绪？”余皎皎看着困在房中的无渊，他眸中灰暗没有光彩。


    余皎皎有些自责，怪自己不该多事插手，甚至不该下水救人，连累无渊因为这件小事，刚回来就失了掌管沈府职权。


    “是我大意了，我素日与五叔一家，没什么交集，只有近日我和你一起去五婶铺子里买首饰，别的也没有什么可疑的线索。”


    “我偷摸爬墙去看她，整天哭哭啼啼。”小铃铛鄙视着无渊：“看你五婶那副模样，又不像是故意诬陷你。”


    “会不会就是因为我们查到了五叔，有人设局？”余皎皎仔细想，这几天他们引蛇出洞，坏人真的出手，他们却措手不及。


    余皎皎用烤鸭面酱，在薄面饼上画出设局的人物关系图。


    “五婶是关键点。”


    小铃铛一口吞下烤鸭卷。


    “交给我吧。”


    沈家家主以刺客之名，下令沈府戒严，连卫庄他们都不可随意走动。


    余皎皎和小铃铛配合，两人身材娇小，身手灵敏，趁守备换班的空隙，潜入菡萏院主卧。


    余皎皎望风，小铃铛悄悄进屋找了半天，未有收获。直到发现梳妆台上，有个雕花匣子打不开，她就偷了出来。


    匣子是数筹连环锁，无渊打开，发现里面数十封花鸟纸笺，落款是渊。


    “什么线索都没有，每一首情诗，都是你的名字。”


    小铃铛气愤地说：“亏我把你当大侠，你也太龌龊了，竟然勾搭自己五婶！证据就摆在这里了。”


    无渊环臂坐着一言不发，众人围住他。


    无渊眉头微皱，之前下作的手段，都不见风不见水，这次是直白冲他来。


    幸好，他们下手的对象，不是余皎皎。


    蒋玉菡原本议亲的对象是无渊，只不过他常年在外经商，借着这个借口拖延了好几年，五叔又一直单身，五叔母族也是文臣一脉，辈分又高，年岁又小，所以婚事落在了五叔头上。


    一群人商量对策，卫庄啃着苹果，翘着二郎腿看戏。


    “这摆明是诬陷公子。”阿铭深思，将证物铺平在桌上。


    “公子，该如何是好。”卫庄西子捧心状，痛心疾首地说：“渊字，这小铃铛也没冤枉你，公子，虽然人不风流枉少年，可是皎皎姑娘这么好，你不能对不起她呀。”


    明诚用毛笔敲了卫庄的脑袋，骂道：“也不能说明就是公子，这事明眼人都看得出蹊跷，你怎么跟小铃铛一样好骗。”


    “谁跟她个小孩一样，你骂谁呢？”


    “余姑娘和公子的婚期将近，公子虽然是孤家寡人了很久，但不至于饥不择食。五婶虽然年轻，但也是他长辈，开什么玩笑，动动你的脑子，实在不行吃点猪脑子补补。”


    卫庄要抢明诚的毛笔，两个人又打闹起来。


    阿铭冷静地研究，放在鼻子上闻，说道：“花鸟纸笺上有股香味，像曲苑坊才有的，笔迹虽然模仿的像，但细看这个弯钩没有力度。也没有公子惯用的私印，公子房里的墨是松烟墨，为了记账翻页方便，墨汁油亮且不浸透纸背，你们看，这些纸背后都有墨迹。”


    “墨迹不对，信是假的，但蒋夫人的心可是真的。”卫庄脑袋又挨了一下毛笔。


    “明诚！我不是打不过你，我让着你。”卫庄追着明诚较量身手，满院子跑。


    “此事没有这么简单。我去禀告父亲。”


    “你俩别闹了，公子有要事吩咐。”


    余皎皎拿出满满一袋珍珠。


    “你们今晚潜入祠堂，从房顶上悄悄把珍珠放进聚宝盆，每天填上一点，千万别被人发现。”


    菡萏院禁足，沈府众人都以为蒋玉菡落水病重。


    蒋玉菡醒来后，一言不发，任沈父如何问，都一字不提。


    只说要见无渊。


    “我是被人推下水的。”蒋玉菡声泪俱下，凝望着无渊冷漠地脸，心如死灰。“我一直在等你。”


    “五婶，我想你误会了。”无渊冷漠地说。


    “误会……”蒋玉菡不敢相信，高傲的头颅高昂着，近乎发疯笑着。


    一半胡人血统的她，鼻梁高挺，神情带着孤高倔强，梨花带雨的绝丽面容，任何男子见了都会我见犹怜，恐怕都不忍苛责半句。


    偏偏他不为所动。


    无渊跪在地上，拿出匣子里的数十封花鸟纸笺。


    蒋玉菡看着匣子，认出这是她仔细收藏在屋中的秘密，顿时又羞又惊惧，目光慌乱躲闪。


    沈父接过，认真察看，一眼就认出。


    “渊儿的一手字，是我亲自教的，这不是渊儿的笔迹。”


    蒋玉菡诧异地瞪大凤眸，不敢置信，随即恼羞成怒，企图夺回匣子里的花笺，销魂证据。


    沈父举起匣子，扔进火盆，火焰吞噬一切，烧了个干净。


    “此事就此揭过，谁都不许再提。”


    蒋玉菡跌坐在地上，无地自容。她唯一仅剩的高傲像破碎一地的碎片，扎的她每一寸肌肤灼烧般痛楚，在最在意之人面前，狼狈至此，颜面无存。


    “骗我……为什么都在骗我……议亲的时候是你，嫁过来却是别人。”蒋玉菡掩面哭泣，似在控诉，又像自怨自艾地呢喃。


    蒋玉菡哭了许久，就不再落泪，痛苦的抽离，仿佛诉说一个跟自己无关的话本。


    “五郎留恋戏子，时常不着家。外人都以为他唯唯诺诺，害怕畏惧我太傅之女的身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有我自己知道，他心里话，从不与我多说。我与他也没有什么情分，各不相干罢了。我平时没什么爱好，只喜欢读书，一年前，我开始在收到纸笺，每月一张，悄悄夹在书中，落款是渊。”


    “一开始我觉得不妥，置之不理。”


    “后来，日子久了，渐渐……”


    “我竟信以为真，是我太傻……怎么可能呢……呵……我真蠢。”


    “这些天我日日盼着无渊平安，没想到五郎回家，要拿我的嫁妆铺子急用，我不肯，他竟动手打我。”蒋玉菡露出手臂的伤痕，玉臂上累累乌青，十分骇人。


    “是沈家对不住你。”


    沈父骇然一惊，没想到唯唯诺诺的五弟，平时荒唐纠缠戏子，还竟背着人干出这种缺德事。


    太傅若是知晓他的女儿在沈家受这等凌虐，整个沈家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我想过要和离，离开这里。”蒋玉菡挣扎着，想高傲的站起来，却没有任何力气，苦笑道：“为了家族的荣耀，我不肯说，你们所有人把我陷入这泥潭，父亲，你们，连这府里的下人都说过的是锦衣玉食的享福日子，却没有人看见我在这暗无天地的淤泥里苦苦挣扎。”


    “我那陪嫁铺子，之前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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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好好的，不知怎么回事，每况愈下，连工人月例都发不出去了，前几日，无渊去铺子买了好些首饰，我才周转过来。我还高兴地以为，他是惦念我的。”


    “可笑……”


    “原来，都是我的自作多情。”


    蒋玉菡拔下凤簪，发髻像她高傲的自尊一样散落，无渊的冷漠，注视的目光中无动于衷的困惑，比起厌恨，更是让她觉得比凌迟还残忍，不堪受辱，她欲刺向自己。


    无渊挥扇打落凤簪，阻止了她。


    凤凰玉碎，美人垂泪。


    蒋玉菡金簪委地，散落一头青丝，趴在地上无声哭泣。


    到底是谁？竟这样恶毒，酝酿如此丑事，幕后之人想要无渊身败名裂，用这种手段想拖他下水，万幸此事发现及时，如果蒋玉菡丧命如此，无渊一辈子也无法心安。


    他无心，却无意间伤害蒋玉菡。沈府像吃人的窟窿，他的母亲，他的五婶，都被那双眼睛盯上，贪婪的欲望暗中吞噬一切。


    无双城，没有能成双的人。


    女子柔弱，成了他们攻击的目标。


    无渊后怕极了，如果他们对付皎皎，他防不胜防。


    “错的是沈家，五婶为何想不开。”无渊想扶起蒋玉菡，伸出的手犹豫了片刻，始终没有伸出，还是缩回了手。


    蒋玉菡看着无渊为难的模样，心已死灰。


    “是我太愚蠢了，竟然被人骗的如此田地。我的钱被拿去糟蹋养戏子，我的人困于这一方天井之下，就连我的尊严也扫地，我一直瞧不上五郎那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原来我才是那个胆小鬼，懦弱的不敢……不曾大胆问过你一句，因为我害怕这一切都是虚幻的黄粱一梦罢了。”


    “昨夜，收到一封信，约我去码头，说是要带我私奔，可我等了一夜，一时不留神，身上包裹被抢，还被人推下水。”


    “无渊，你可曾有一刻……”蒋玉菡还是抱有一丝期待。


    “五婶，我从来对您只有敬重，别无他意……”无渊有些痛心，狠心决绝的斩断蒋玉菡的所有痴念。


    “不要叫我五婶，我也不过双十年华，大好年华葬在此地，都怪你们。从今以后，我不是你的五婶，我跟你们沈家再无瓜葛！”


    沈府主院，耕读堂。


    无渊跪在地上。


    “之前，为何不跟为父说。”


    “父亲，我近日察觉沈家被人盯上，有内鬼里应外合，听闻五叔的事，所以跟皎皎一起去五婶铺子打探，没想到打草惊蛇，这设局人的棋子，看来从一年前就开始下了。”


    “是为父错怪你了。”


    “父亲，是儿子的错。不该瞒着您。”


    “这些年，怪我心慈手软，护不住你的母亲，也护不住你，没想到养虎为患，毒计不成又生一计，要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亏我还顾念手足之情，是我的错。”


    沈伦老泪纵横，思念起亡妻。


    念起耕读堂的枇杷树，如今已亭亭盖矣。


    如今又结了满树的果子，当年，他在读书喝茶，妻子在树下笑语盈盈，无渊爬树摘果子地场景，浮现他的脑海。


    “今后，无论你做什么，为父都支持你。”


    “是。”


    五婶被以风寒恶疾养伤为名，关在菡萏院，不许他人探视。


    五叔受不了刑，最终供出戏子的藏身之地，可派人去了之后，早就人去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