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皎皎的鱼馄饨铺，近日虽然生意不错，但是流水进账抵不过店铺的开销，支撑偌大的铺子，除去无渊已经免去租金，人工费用和食材成本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余皎皎这几日琢磨新菜，菜式需要有点新意，跟别家区别开来，又要符合无双城这边的江南清淡口味，成本不能超出预算，最好价格可以标高，这样可以拉高铺子里的利润额。


    一时愁眉不展，好不容易拥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铺子，还夸下海口，日进斗金。


    不能泄气让人看扁了。


    余皎皎找到小铃铛，她可是无双城的百事通，消息最灵，哪里廉价又好吃的食材，无双城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如果说廉价，那就比较容易获得，咱们有的，别人也可以有，而且放在咱们高大上的酒楼也不合适，不过若是论稀缺，且成本低，莼菜倒是很受欢迎。”小铃铛搓着下巴仔细思索，忽然灵光乍现。


    “莼菜？”余皎皎听都没听说过这个菜。


    “嗯，长在水里，水质特别好的地方才有，而且不易保存，采下来还得泡在清甜的山泉水里，不然就不好吃，特别麻烦，所以很少有酒楼肯做。”


    “这是个机会，小铃铛你知道哪里能采到莼菜吗？快带我去。”余皎皎眼睛放光，挖掘到一个商机，自然不能放过。


    “太湖东山那里有一些莼菜，量不多，一天忙下来，就能采一两盘，真的很费事，比采莲藕麻烦多了，采莼菜需要水性很好才行，平时都是我们家里人吃，有时候与相熟藕农讨要一些，一年才吃几次，我帮你问问，不一定有。”小铃铛有些为难。


    “水性好的人和钱都不是问题，我先付定金，小铃铛，我们去看看那片水域在哪。”


    “成，走吧。”


    太湖很广阔，一望看不到边，余皎皎倍感亲切，像回到了海波浪涛之处，小铃铛指着一处湖畔野池塘，水质清澈见底，水波荡漾之间，长着一串串宛如小小荷叶的莼菜，摸起来手感很滑。


    小铃铛拨开水面，掐了一株莼菜嫩茎，滴答着水递给余皎皎。


    “我们小孩子，没事闲着，就来采莼菜卖钱，因为莼菜又小又滑难弄，考验眼力，大人们弄不来，外面像鼻涕一样透明的黏糊糊，要浮在水盆里摘一天呢。”小铃铛骄傲地叉腰，眼神里满是得意。


    余皎皎好奇的研究，放在掌心仔细拨弄，想把莼菜外面黏糊糊、滑溜溜的东西去掉，可是莼菜像鱼一样滑，根本弄不掉。


    “哈哈哈，莼菜吃的这个，就是这层胶质，才是精华，别的菜都没有这个爽滑的口感。”


    “果然还是小铃铛你懂得。我没吃过，要怎么吃？直接吃？”余皎皎直接吞下，莼菜只是像某种水藻的味道，又像薄薄的木耳脆脆的，反复品咂才有一丝丝微微鲜甜。


    “烧汤是最好的，清明前后的价最贵，”


    “真是好孩子。今晚给你加鸡腿。”余皎皎心疼地摸摸小铃铛的脑袋，揉乱她的发髻嬉闹。


    以前小铃铛应该就是这样自力更生，吃了不少苦吧。


    两个人一起采莼菜，余皎皎水性好，她要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许久没有下水，余皎皎用灵力藏起鲛人鱼尾，水中像只鱼儿一样灵巧，水下功夫可是她的强项。


    小铃铛都被她长时间闭气浮水吓到了。


    “喂，余皎皎！”小铃铛大声呼喊，害怕她出事。


    湖面风平浪静。


    “皎皎姐姐，你别吓我，你快点上岸来，你再不上来，我去喊人捞你了，我太小，捞不动你，都怪我，不该一个人带你来这，呜呜呜呜呜呜，怎么办啊，对不起……”小铃铛急得哭出来，眼泪吧嗒吧嗒掉。


    “呼~”余皎皎浮出水面。


    余皎皎兴奋极了，手里举着一只大闸蟹，张牙舞爪，壳鼓肚圆，这一只非常肥。


    “唉，怎么说哭就哭，你看，我逮到一只，这家伙八条腿，比我两条腿快，跑的飞快，我抓了半天呢。”余皎皎从水下伸着湿漉漉的手，擦小铃铛哭花的小猫脸。


    小铃铛破涕为笑，又傲娇地嫌弃余皎皎的手是湿的，自己擦着袖子，用竹篓把大闸蟹装进去。


    不止是莼菜，还接连逮了几只大闸蟹，今晚加餐，这可是亲手抓的，余皎皎高兴地眉飞色舞，整个人轻快的步伐，晃动着沉甸甸的竹篓，颇有成就感。


    “这只肥，要清蒸才好吃。这是小的，炒年糕也不错。”


    “好嘞，今晚我露一手。”


    两人有说有笑，在后厨忙忙碌碌，无渊一整天没见余皎皎人影，寻到酒楼才找到她，余皎皎正琢磨出一道莼菜鱼圆羹，拿汤匙，品尝着咸淡。


    无渊接过余皎皎嘴唇碰过的汤匙，顺手尝了一口，又咬一口白嫩光滑的鱼圆，连连点头。


    余皎皎盯着汤匙，有些犹豫，那是她用过的，无渊靠近她，余皎皎往一旁躲，无渊只是在她身后的架子上，拿碗筷，似乎有意无意，但面色如常，并没有想做什么的模样。


    小厨房灶台边很窄，就只能通过一个人。可他明明刚才贴的很近，都几乎擦到她头发丝了，余皎皎想自己可能太过敏感，低头用手擦着围裙。


    若是她抬头，就会看见无渊心情大好，可惜她没察觉无渊嘴角的笑意。


    用她的汤匙，他是故意的。


    无渊一整天见不到余皎皎，一脸淡定，仿佛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认真关注他的表情，等着他品莼菜羹的评价。


    无渊也不嫌小厨房油烟呛人，径直坐下。


    “这鱼圆比馄饨里的鱼肉还嫩，松散轻盈，胜似嫩豆腐却有鱼鲜，入口比油脂还细腻，怎么做的？”无渊自顾自盛了一碗，好奇询问。


    “用了一个时辰搅打蛋清，弄出细密的泡沫，最后才把鱼肉浆倒进去，这样口感清新轻盈，最适合酒宴最后上菜，喝汤解腻。”


    “嗯，这道菜可以比馄饨买贵一些。”


    不愧是少东家，经营经验丰富，跟余皎皎想到一起去了。


    “材料也不贵，就是莼菜难弄，但胜在新鲜量少，可以每天每桌只限一两盘，吃个稀罕，鱼肉是鲈鱼、银鱼和花鲢几种鱼肉一起混合，比例别家学不来。”余皎皎一提起吃的学问，头头是道。


    无渊赞许，手中的汤匙并未放下。


    一直用余皎皎那个汤匙，半碗鱼圆下肚，吃的有滋有味，也给余皎皎盛了一碗。


    无渊掀开蒸笼，里面是一蒸屉的大闸蟹，个顶个的肥美，翻着白白胖胖的肚皮，盖着姜片小被子，红彤彤诱人食欲。


    “我竟不知，今年的六月黄这么早？”无渊拎了一只蒸熟出来。


    “别动，这些大闸蟹都是小铃铛的。”余皎皎把大闸蟹拿回去，又重新数了一圈，才放心盖上锅盖。


    “怎么，我这个少东家，连只大闸蟹也吃不得了？”无渊连这间旺铺的租金都免了，往日也不会因为吃食跟余皎皎置气，偏偏今日就较上劲，醋碟还未倒上醋，小厨房里一股子酸溜溜的醋意，藏都藏不住。


    无渊就环抱着手臂，靠在灶台上不说话了。


    “这些都是我和小铃铛自己抓的，少了一只，我不好交代呀。”


    “哦，哪里抓的？皎皎带我一起去。”无渊似笑非笑，装作好奇。


    “呃，这可是商业机密，具体位置不方便详说。”余皎皎笑嘻嘻地打算蒙混过关。


    “这租……”


    余皎皎赶忙捂住无渊的嘴，“现在铺子才开张，东家容我周转一下，哎呀，不就是一只大闸蟹吗？我亲自给少东家剥壳。”


    余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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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皎又掀开蒸笼，将刚才无渊挑的那只拿出来，又回头看看无渊的脸色，他明显还是不满意。


    无渊伸着下巴，努努嘴，眼神盯着其余的大闸蟹，跟余皎皎示意，一只大闸蟹可不够打发他。


    余皎皎讪讪地笑，狗腿的又拿出几只，直到装满一盘，无渊才点点头。


    “这大闸蟹，为什么叫六月黄？”余皎皎剥着壳，询问无渊。


    “因为现在还不到上市的季节，往常要金桂飘香，中秋的时候才是吃大闸蟹的时候，配着满树金黄的桂花，一壶黄酒吃，才合时宜。”


    “这么讲究？”余皎皎听的分神，一时让蟹鳌扎了手。


    无渊替她挤出手指的血，用怀里干净的白帕子替她擦好，余下的大闸蟹他剥好，将蟹黄用筷子尖挑给余皎皎吃。


    与上次吃的蟹黄酥不同，新鲜的大闸蟹黄，浓郁的蟹鲜带着鲜甜的微腥，后味是甘甜馥郁的脂香，橘红色的蟹黄，独属于蟹的鲜味霸道地侵占整个舌尖的味觉，软糯丰腴入口即化。


    余皎皎整个人愣住，太好吃了吧？！她以往吃海里的螃蟹，只吃蟹腿肉，这大闸蟹的蟹黄，太惊为天人了！


    余皎皎还沉浸在蟹黄的回味中。


    “不止时令讲究，不像咱俩这么手剥，大户人家少说也有七八件金器，打造专门用来吃大闸蟹，蟹八件吃起来，场面文雅一些，一顿大闸蟹要吃几个时辰。”


    “几个时辰，那不就凉了吗？”


    无渊继续喂余皎皎，只放了一只蟹腿在嘴里品咂，“有时候，谈生意，或者亲戚闲话，谁也顾不得埋头只吃大闸蟹的。”


    “哦，还是你们有钱人讲究。”余皎皎撇撇嘴，暗自腹诽，凉了吃，再文雅有什么意思，虽然她第一次吃，但坚定的认为大闸蟹就是热着吃才香。


    那些七七八八的考究，最没用。


    如此珍馐，暴殄天物可不行，余皎皎抬着包裹手帕的手指，指挥着无渊快点剥，无渊的手速完全跟不上她嘴巴的速度。


    “抓大闸蟹太危险，会夹手，下次皎皎想吃，我派人直接送到店里或者家里。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哪里抓的？”


    余皎皎吃着蟹黄，支支吾吾地说，“就太湖东岸，那片水草比较茂盛的地方，就那一片没有人，也没有房舍。”


    “哦，下次得嘱咐东伯，蟹栏要扎扎牢。”


    “什么？你别告诉我，整个太湖也是你们家的？”余皎皎吞咽了一口蟹黄。


    那可是好大一片湖，看不见对岸的那种？！


    “也不算全部，至少东岸都是沈家养蟹用的，少说几万亩水域吧。”无渊不觉得有什么，比起这个小小蟹圃，沈家遍布全国的产业大大小小。


    余皎皎把大闸蟹和鸡腿给小铃铛放进食盒，小铃铛喜滋滋的拎着食盒回家，然后两个人躲在小厨房偷吃。


    “思乐泮水，薄采其茆。茆即莼菜。出自《诗经》的《鲁颂·泮水》，这道菜取菜风雅，应当取个好名字。”无渊商量道。


    “绿色的像小荷叶，又有鱼游戏其间……”余皎皎用筷子戳着鱼圆，努力思索，腹中文墨不多，实在想不出合适的菜名。


    “叫春波绿如何？”


    “嗯，春波绿，好名字，真好听像词牌名，如果配上歌舞，柔柔的曲调，长长的水袖，莼菜鱼圆，配上江南风景，一定相得益彰。”余皎皎幻想着酒楼宴会盛况，众人对这道菜交口称赞的样子，等过几日，这道菜隆重推出，她的酒楼生意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看来余老板野心不小，将来这小酒馆不行，得开一间几层楼高的酒楼才行。别说无双城，整个轩辕最有钱的人，都要慕名尝一尝这道春波绿。”


    无渊的夸赞，让余皎皎心底里喜悦，他夸的诚心实意，让她无法不憧憬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