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塞西莉提出要一同前往斯莱德城的计划时，不仅老村长和特莉感到震惊，闻讯赶来的智者和恩贝儿也强烈反对。


    “不行！绝对不行！”恩贝尔立刻表达了激烈的反对，声音因为过于急切有些撕裂。


    “你是疯了吗？你比我们都清楚，‘黑发黑瞳’意味着什么！那是‘渎神者’、‘厄运之子’的标记！一旦被教会的鹰犬看到，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他们就会把你抓起来烧死！”


    智者也不赞同的看着塞西莉：“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考虑，但是这真的太危险了，你有什么想法告诉我们，自然会有人去实施，何必非得冒险呢？”


    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意思，面对众人的劝阻，塞西莉并没有急于争辩，她只是静静地等大家情绪稍缓后才开口。


    “你们说的风险，我都知道。”塞西莉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但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去。”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们一直在对抗光明教会，但我们真的了解它吗？


    我们只知道它的鞭子、它的税吏、它的苛令，但我们知道梅里特为什么敢如此肆无忌惮吗？知道斯莱德城的主教真正关心什么吗？知道教会内部是否有分歧？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职人员，他们害怕什么吗？”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黑暗信徒能活下来已是不易，要说光明教会的恶行他们如数家珍，但刚刚这些问题，恐怕连最大胆的亚巴顿也不一定能回答明白。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塞西莉继续道，语气像一位耐心的导师，“你们想救诺克斯，这没错。


    但如果只知道硬抗，或者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我们最终都会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一定能达到目的，反而会造成更多的牺牲，我们必须学会用脑子，而不是仅仅用一腔热血。”


    这是她在听说今晚发生的事情后想到，梅里特上任的太突然了，导致她没能及时的收集到足够的情报，最终没能及时的预测这位教会司铎今晚的行动。


    如果能够及时的知道他的性格、处事方式，提前做好准备，今晚也许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而这件事。”塞西莉的目光落在自己黑色的衣袖上，“只有我能做，或者说，我最合适去做。”


    “为什么？”智者下意识地问，如果只是收集情报的话，那很多人都可以去做。


    “因为我是决策者，我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决定你们的命运甚至生死。”塞西莉说，“如果我所做出的决策只能建立在据说或者听说之上，那就太不负责了。”


    “更重要的是，恐惧会蒙蔽你们的眼睛，仇恨会夸大事实。”塞西莉一针见血，“你们进入斯莱德城，看到每一个穿圣袍的人，首先感到的可能是恐惧和仇恨，这种情绪会让你们无法冷静观察，容易暴露。”


    她说的有道理，但是智者仍然还想劝说一下：“可是，万一你的特征太明显了，万一被发现了……”


    “我会对对我的眼瞳和发色进行一定的伪装，遇到危险的情况也会尽量避开。”塞西莉诚恳的说。


    “不过，如果情况确实避无可避，那我希望我换回了有价值的东西，也希望大家不要冲动行事。”


    这一次，看着塞西莉坚定的眼神，智者没有再劝，她是古娜拉黑暗之神的神使，她不愿意一直龟缩在这里，做一朵受人保护的娇花，雏鹰总是要飞的。


    计划已定，在天亮前的最后一点黑暗中，塞西莉开始进行仓促而简陋的伪装。


    用一块洗得发白、沾着泥土味的旧头巾仔细包裹住头发，严丝合缝遮住额发和鬓角，只露出少许收集来的发丝，远看仿佛是棕色的头发。


    为了更贴近村民的形象，她还刻意在脸上、手指甲缝处抹了一些泥土，换上了一件打满补丁、颜色灰暗的粗布长裙，外面套着一件磨损严重的皮坎肩。


    经过这样一番打扮，当她刻意微微佝偻起背，眼神低垂，就真的和一个疲惫、麻木的底层妇人没什么区别了。


    智者借给他们一辆吱呀作响、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旧手推车，他们准备假装是附近村庄去斯莱德采购圣油的村民。


    尽管通常都说只要足够虔诚就会得到神明的赐福，但是供奉光明神的圣油、圣烛这类物资只能从教会获取，这也给了他们一个合理的接近教会的理由。


    “记住。”临别前恩贝儿焦虑的拽住塞西莉，“无论发生什么，保住自己，没有什么比你自己更重要。”


    塞西莉最后检查了一遍装扮，确保没有任何纰漏，低声道：“放心吧，你知道我的手段，我可是带着这么多人从圣吉拉根逃出来过。”


    “不可大意。”恩贝儿仍然不放心。


    虽说塞西莉确实曾经成功的逃离吉拉根教会的追捕，但是当时如果没有熟知‘地下通道’的马修，一行人也未必会那么顺利，还是塞西莉连连保证才打消了她一起去的念头。


    带上恩贝儿肯定还有其他人也试图这种跟随行为，但是去大多数村民去斯莱德也就两三个人作伴，再多了就显眼了，所以不如一开始就谁也不带。


    老村长深吸一口气，扶起了手推车的车把，特莉在一旁帮他推车，塞西莉则沉默地跟在车后，像一个无关紧要的帮手。


    三人沿着灰蒙蒙的小路，向着斯莱德城的方向走去。


    这是塞西莉自来到黑暗之城后第一次远行，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好奇，不要像一个新人一样四处打量，不过她暗暗记下了路上其他赶路的村民，试图从他们的表情、谈话片段中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斯莱德城巨大的城门像巨兽的口一样敞开着，门洞上方，巨大的光明圣徽被雕刻得栩栩如生，似乎正冷漠地俯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这并不是一座多么富有的城市，也没有什么支柱产业，但是象征着光明的城门仍旧修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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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其奢华。


    城门口排着队等待进入，空气中混合着牲口、尘土、汗水以及一种淡淡的、从城里飘来的焚香味。


    轮到他们时，一个穿着褪色制服的守卫懒洋洋地走上前，用长矛随意地拨弄了一下他们的手推车。


    “哪来的？干什么的？”守卫的语气带着例行公事的疲惫。


    老村长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他努力挤出愁苦的表情，微微哈着腰：“大人，我们是西边村庄来到，来换点圣油，好继续供奉伟大的光明神冕下。”


    西边的村庄，那就是出现了神迹的村庄之一，对于神迹的崇敬让他多看了几眼老村长，未多多盘问。


    一进入城门，巨大的声浪和景象瞬间将他们吞没。


    与城外压抑的盘查不同，城内是另一种形式的‘狂热’。


    远处广场似乎有布道声通过某种扩音装置传来，庄严而具有煽动性，街道两旁，小贩在叫卖着圣徽、据说被祝福过的圣水，以及带着光明神印记的饰品，虔诚的信徒们低声诵经祈祷的声音如同不间断的背景音。


    到处都是光明圣徽的旗帜和标记，穿着不同等级圣袍的修士和神父趾高气扬地走在街道中央，普通民众纷纷避让行礼。


    许多行人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虔诚，眼神狂热而空洞。


    他们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四处张望，推车的手都有些发抖，不敢在主干道上多做停留，老村长推着车，尽量沿着墙根，向教会所在地走去。


    塞西莉紧紧的跟在老村长的身后艰难地穿行，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异常的骚动！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波动起来，恐惧和兴奋的低语声迅速蔓延开来，压过了其他的声音。


    “怎么回事？”老村长不安地低声问，下意识地握紧了车把。


    没等有人回答，就看到一队教会骑士粗暴地推开人群，清出一条道路，他们的表情严肃而紧张，更多的骑士从后方跑来，似乎在驱赶人群，形成隔离。


    “退后！都退后！神圣净化即将进行！无关人等退避！”一个骑士首领高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或者兴奋。


    ‘净化’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中了三人！


    本身就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老村长的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腿一软，几乎要瘫倒，被塞西莉和特莉死死架住。


    “见鬼怎么回事，他们、他们发现我们了？”尽管同样恐惧，但是特莉还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她压低了声音开口。


    “带回如果那个骑士过来，我就把推车砸他头上，然后你尽快逃跑。


    如果能逃出去，求你照顾好我弟弟伯斯特，可能的话，求你帮帮斯林斯卜村。”


    看的出来，她已经做好了最糟糕的准备但塞西莉摁住了特莉。


    不、不应该啊，这次的计划完全是临时制定的，出发前有人向村庄确认过梅里特没有留人监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