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茶叶，罗满仓便来了兴致，“江南自然是绿茶多，价低一些的比如径山茶，价高一些的有宝云、香林、洞庭、紫笋，再往上还有，我一般也会捎带一些，但主顾不好寻。”


    林青禾脑子里想了个西湖龙井，不过罗满仓没提及，多半是这会儿还没兴起。


    他对茶叶的发展了解有限，不敢多说。


    听罗满仓说了好些茶叶的事，林青禾便试探着问了一句，“我先前打听过，有人同我说这茶有炒青和烘青之分，可有此事？”


    罗满仓惊讶地看着林青禾，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林青禾：“……”


    他知道炒青和烘青是经过变革后的技术，但具体的时间拿不准，看罗满仓这模样，该不会现在还没有吧？


    好在杨秋菊接过话笑道：“青禾真厉害，说的没错，是有的，不过这两样技术新起没几年，眼下大家习惯的还是前头那些个旧的。”


    罗满仓点头，“正是，江南这几年有一种新起的雪芽茶，听说就是炒青出来的，我还没尝过。”


    林青禾松了口气，先前他跟着网上的教程做过茉莉花茶，用的就是烘青茶，要是没有的话就麻烦了，他不会。


    于是他便顺势说到了江南以后要去尝尝，罗满仓附和了几句，但明显他没太放在心上，只当是小哥儿的好奇心。


    这一日风平浪静，一路上没啥波折，到了天快黑的时候终于到了青州码头。


    航船还没靠岸，耳边就听见了嘈杂的人声，还有货物搬运来去时砸地的声音。


    对此林青禾并不陌生，县里的码头也是这样，但显然青州这边的热闹是那边的好几倍。


    他兴致勃勃地钻出船舱，站在前头眺望。


    随着航船慢慢靠近，码头的繁华景象也越发清晰，因为天气太热，空气中仿佛都带着一股汗味儿。


    无数的船只在这里汇拢，有林青禾他们坐的这种朴实的航船，也有高大的漕船，还有精致的客舫，甚至连跑海商的福船都有。


    林青禾看的眼花缭乱，杨秋菊笑着拍拍他，“青禾别瞧了，快走吧，不然就近的客栈可没房了。”


    “好。”


    沿路看着流动的人群、堆积如山的货物，还有那些忙碌的吃食小摊，不知不觉就到了客栈。


    码头的客栈只是个落脚处，自然精致不到哪儿去，偏偏价钱还不便宜，但天都黑了，也只能咬着牙住下。


    为了省钱，他们只订了两间房，林青禾和杨秋菊一间，罗满仓和张石柱一间。


    没一会儿客栈的小二送了十几个杂粮馒头上来。


    林青禾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白瓷罐，把里头的辣椒酱全部倒出来，然后又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


    杨秋菊在他身边坐下，“这就是辣片吧，小满喜欢的不得了，每日都要念叨个几回呢。”


    林青禾应了一声，“秋菊婶，你快去叫满仓叔他们来吧，早点儿吃完了咱也早点儿歇下，明日还要起早呢。”


    杨秋菊答应着去了。


    在船上晃了一天，也没吃啥，罗满仓和张石柱早就饿坏了，杨秋菊一敲门，两人便迫不及待地来了。


    张石柱是第一批品尝辣椒酱的人，对味道还记忆犹新，可这回的辣椒酱一进嘴，他就顿了一下。


    “林小哥儿，这味儿咋不一样了？”


    林青禾没答，反问：“张大哥喜欢哪个？”


    张石柱狠狠咬了一口馒头，含糊道：“不晓得为啥，总觉得今日这个更好吃些，许是饿得狠了。”


    林青禾笑了，不等他回答，杨秋菊就笑道：“不是饿狠了，就是更好吃了，青禾一直在改方子呢。”


    对上林青禾的视线，她颇为无奈道：“我也是听小满说的，她现在嘴里不是青禾哥哥就是月儿，梦里都是你做的吃食呢。”


    一番话说的四人全笑了。


    也不早了，四人赶紧用完了晚食，然后各自回房洗漱歇下。


    翌日天还没亮，码头上就热闹了起来。


    林青禾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杨秋菊已经穿好了衣裳，笑道：“刚要叫你呢，快起来吧。”


    “嗯。”


    在客栈里随意对付了一顿早食，四人便出发了。


    他们来的这座城叫宁州，是江南最为核心的城市之一，这里的水陆贸易无一不发达，茶叶、丝织品更是盛名在外。


    走了半个时辰，罗满仓把林青禾带到了一条极其繁华的商业街上，怀宁县已经很富裕了，但这里又是怀宁县不能比的。


    街道两旁各家商铺的招牌争奇斗艳似的，看得人眼花缭乱，寻常地方难得一见的金器铺子、玉石铺子这里竟有好几家。


    罗满仓指着一家门面颇为气派的茶叶铺子道：“青禾，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替你打听一下。”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就出来了。


    “打听到了，这边的油坊不少，但叫的上号的有五家……”


    说着他就给林青禾讲了讲这五家油坊，重点是前面四家，讲完以后他就给林青禾出招，“虽说离得都不算近，但价钱都大差不差，不用问的太细致，瞧哪家芸薹油多就和哪家细谈就是，一天下来也能跑完了，若是中间耽搁了，那第五家不去也没啥。”


    方才介绍的时候，第五家就是快速略过的，林青禾奇怪道：“满仓叔，第五家有什么问题吗？”


    罗满仓笑道：“不是，只是这第五家一般都是供应大酒楼的，你贸贸然去，只怕人家不重视。”


    林青禾：“所以第五家是最大的吗？”


    罗满仓应了声是。


    他以为了解以后林青禾便会选前面四家了，结果林青禾想都没想就道：“那就直接去第五家好了。”


    罗满仓：“……”


    杨秋菊明白自己男人的意思，便帮着劝了几句。


    张石柱也道：“是啊林小哥儿，这种铺子有门槛的，你铺子刚开，去了怕也是要被敷衍的。”


    三人说的委婉，但意思很明确，就是去了也没人搭理的意思，林青禾当然明白，但他自有打算。


    见他坚持，三人也没法子，但本来要进茶叶铺子的罗满仓和杨秋菊没进去，而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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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和林青禾去了油坊。


    估计是不放心。


    瑞丰油坊坐落在一个挺偏的地段，但油坊毕竟自带工坊，没办法和茶叶铺子那样，也是正常的。


    正好几个小伙计合力抬了几个油篓出来，一股醇厚的油香味飘过，等他们出了门，林青禾才抬脚跨过门槛。


    进门就是一个极宽敞的大堂，角角落落的位置都放着油缸或者油篓，但并不显得杂乱。


    掌柜从案台后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又把头低下去了，并不在意的样子。


    林青禾丝毫不介意，主动走过去和人家搭话。


    毕竟是生意人，即便他不像自家的目标客户，掌柜表面功夫做的也是不错的，还吩咐小伙计给他们端了茶水来。


    林青禾不懂寒暄，便坐着等了一会儿，等罗满仓和张石柱提到买油的事才开口道：“掌柜，敢问贵处的芸薹油多少钱一斤？”


    掌柜面色尴尬，“客官，我们瑞丰油坊是有门槛的。”


    刚巧有个小伙计过来和掌柜说事，掌故便顺势走开了，把林青禾四人晾在了原地。


    场面多少有些尴尬。


    杨秋菊小声道：“青禾，咱们去别家瞧瞧吧。”


    林青禾却像是丝毫没察觉出尴尬来似的，还走到掌柜身边，再次询问道：“可否去贵处的工坊瞧一眼？”


    掌柜皱眉，他方才暗示的已经很明白了，这小哥儿莫不是听不懂话？


    林青禾眨了眨眼，看起来很天真的样子。


    掌柜心里觉得厌烦，他手头事情多得很，没时间应付半大孩子的好奇心，便冷冷道：“客官慢坐，我这手头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杨秋菊拉了拉林青禾的衣袖。


    林青禾冲她笑了一下，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本来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来的，但杨秋菊三人担心，他便安抚道：“没事，婶子，我就是问掌柜点事儿，没想着一定要在这里做买卖。”


    杨秋菊点了点头，其实她有些想不出林青禾能问人家掌柜什么，但也没多说。


    眼看着事情办不成，林青禾就让罗满仓和杨秋菊先走了，只留了张石柱陪着自己。


    张石柱满脸困惑地看着林青禾，说着要问掌柜事情，罗满仓两人走了之后他却安然地坐了下来。


    掌柜往这边瞧了一眼，似乎有些不悦，但也没开口赶人。


    林青禾从自己怀里摸出一张纸和一根炭笔，直接趴在小凳子上就开始画上了。


    张石柱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圆圆的筒状的东西，不过他也没瞧出是做什么的，便以为是林青禾铺子里的东西，没太在意。


    林青禾就这么趴在那里画了一刻钟，虽然一点声音都没出，但实在扎眼，进出的人无不把视线往那边放。


    掌柜实在忍不住了，给伙计使了个眼色把人叫过来，“去，瞧瞧他做什么呢。”


    伙计走过来，远远地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回去就道：“掌柜的，那小哥儿在作画。”


    “作画？作什么画？”


    好端端的为何要在他瑞丰油坊大门口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