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表面忍让

作品:《无痛当娘后,死对头带崽上门求负责

    关文鸢屈膝福了福:“老夫人说笑了。陆嫂子急得快断了气,我自然要来问问,您究竟打算将朝廷命官家的孙辈,当成山野村童磋磨到几时?”


    “你说什么?”陆老夫人猛地拍响案几,茶盏里的水溅到墨玉佛珠上,“我陆家的孙子,轮得到你一个外人置喙?”


    “轮得到与否,不是老夫人说了算的。”关文鸢抬眼时,瞳仁里像结了层薄冰,“念哥儿的外祖父是当朝三品通政使,便是我关家,在京中也还算有些脸面。老夫人要将三岁孩童送往偏远村落,这事若传到都察院御史耳中,不知会被写成何等刻薄的故事。”


    陆老夫人被她眼中的寒意摄了一瞬,随即又梗着脖子冷笑:“少拿这些官面上的话吓唬我!我在乡下种地时,你娘还不知在哪儿呢!什么通政使御史,到了我这一亩三分地,就得守我的规矩!”


    “规矩?”关文鸢忽然笑了笑,那笑意却半点没到眼底,“将骨肉强行分离,觊觎旁人先母遗物,这便是老夫人的规矩?”


    她缓缓抬手,褪下腕间那只半旧的玉镯,玉质温润却透着冷光,“我是镇国将军嫡女,当朝乐安县主。老夫人想要孩子,不妨差人去衙门问问,强夺朝廷命妇遗物,该当何罪?”


    “你!”陆老夫人被“镇国将军府”五个字刺地跳起来,指着她的手抖个不停,“好个伶牙俐齿的小贱人!仗着娘家有几分权势就敢来我陆家撒野!我告诉你,别说是将军府的嫡女,就是公主来了,我陆老婆子不认这理,谁来都没用!”


    “这破地没有衙门,看你上哪说理去!”


    她猛地将佛珠往地上一摔,紫檀木珠子滚得满地都是:“念哥儿必须是我的!你要是敢拦,我就躺在什么将军府大门口哭去,让全天下都看看,镇国将军的女儿是如何仗势欺人,逼死乡野老妇的!”


    关文鸢看着满地乱滚的珠子,忽然弯腰拾起一颗,指尖捏着珠子转了半圈,语气平静得可怕:“老夫人尽管去。只是我的侍卫都是当年跟着先父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最见不得旁人撒泼。若是不小心伤了老夫人,还请莫怪。”


    她将珠子轻轻放在案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念哥儿我今日带走了,住到陆嫂子身子好些为止。老夫人若是不依,大可写状纸去顺天府告我。哦对了,顺天府尹是我姨父,想来会给老夫人一个‘公道’。”


    有些人生来就听不懂道理,先让她尝尝权势的厉害。


    却没成想这陆老夫人还不吃权势这一套。


    “反了天了你!”陆老夫人拿起一根扫帚棍,耍得虎虎生威,舞出了影。


    倒一时之间叫关文鸢近不了身。


    有些难办。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罢了,老夫人既不愿,我也没有办法,这便先告辞了。”


    关文鸢走到廊下,脚步顿了顿,才缓缓回头。


    目光掠过正堂紧闭的门,喉间发紧,像是有话想说,最终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晨风吹过,卷起落在她肩头的槐花,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眼底只剩下未散的红意,混着几分无措,像个受了委屈却不敢争辩的孩子。


    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今日是我孟浪了。”


    说完这句,她便转过身,脚步放得极缓,背影瞧着竟有几分单薄。


    陆老夫人有些狐疑,只当是这小姑娘被自己吓走了。


    她攥着扫帚棍追到门边,见那抹素色身影顺着老槐树的影子渐行渐远。


    直到拐过村口的石板桥,彻底消失在晨雾散尽的天光里,才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乐安县主,我看是丧门星!还顺天府尹是你姨父?吓唬谁呢!”


    她叉着腰站在门口骂了半晌,村里几个探头探脑的妇人被她瞪回去,才悻悻地关上门。


    木门“吱呀”一声落锁,她摸着门环上的锈迹,忽然想起方才关文鸢腕间那只玉镯——温润得像浸了十年的泉眼,一看就不是凡物。


    “哼,仗着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她转身往堂屋走,踢到地上滚着的紫檀佛珠,弯腰捡了两颗塞进袖袋,“念哥儿是我陆家的根,别说她一个将军府的丫头,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也抢不走!”


    她走到里屋窗边,撩开粗布窗帘一角,往里瞅了眼。


    炕头上,八岁的念哥儿正抱着个旧布老虎啃,小脸皱巴巴的,眼睛红通通的像刚哭过。


    陆老夫人放软了声音:“乖孙,别怕,那恶婆娘走了,奶奶护着你。”


    念哥儿怯怯地抬头,没说话,又低下头去啃布老虎的耳朵。


    陆老夫人心里的火气消了些,又添了点得意。


    她就知道,这些京城里来的娇小姐,看着厉害,实则软骨头,真遇上她这撒泼耍赖的乡下婆子,还不是灰溜溜地走了?


    她转身去灶房烧火,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盘算着下午去村东头找王婆子说说话。


    好好编排那个“仗势欺人”的乐安县主,让全村人都瞧瞧,这些官宦人家的小姐多没规矩。


    而此时,石板桥那头的芦苇荡里,关文鸢正站在一艘乌篷船的船头。


    她哪里是放弃?


    不过是知道,对付陆老夫人这种人,硬碰硬只会让她更执拗。


    方才那番话,是敲山震虎,让她知道自己不好惹;此刻的离开,则是给她留个“赢了”的假象,让她放松警惕。


    陆老夫人以为她怕了撒泼,怕了乡野无人管,却不知她要走的路,从来不是硬闯。


    她要等,等陆老夫人的得意劲儿过了,更要等陆老夫人自己露出破绽——比如,她总不能把念哥儿锁一辈子,总会有松懈的时候。


    至于她想做的……自然是先礼后兵了。


    风吹过芦苇荡,发出沙沙的响。关文鸢抬手理了理鬓角,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盘棋,她不急。


    陆老夫人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却不知真正的网,才刚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