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不喜欢了
作品:《无痛当娘后,死对头带崽上门求负责》 天刚亮透,崔景明的衣襟就被小拳头砸了砸。
“爹爹,亮了。”小家伙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扫出浅影,小奶音还裹着睡意,却非要把他往起拽。
他昨夜处理侍卫追着送过来的公文到深夜,眼下泛着浅青,却还是顺着那点力道坐起身,指尖先探进小家伙的被窝——果然,小脚又蹬掉了被子,凉丝丝的。
“穿衣裳。”
他拿起枕边叠好的小夹袄,刚往小家伙胳膊上套,就被搂住脖子。
软乎乎的小脸贴在他颈窝,带着奶气的呼吸吹得他皮肤发痒:“要爹爹梳辫子。”
崔景明叹了口气,认命地去取马车上的桃木梳。
小家伙的头发软,他总梳不匀,三股辫编到一半就散了,急得小家伙直蹬腿:“歪了歪了,像狗尾巴草!”
他低头看了看那歪歪扭扭的辫子,确实像田埂边被风吹乱的狗尾草,忍不住笑了,用红绳在发尾胡乱系了个结:“就这样,出门说是爹爹梳的,没人敢笑。”
笑完他又出神地盯着悦悦的发髻看,几日前,悦悦的发髻一直很齐整。
他叹了口气,带着两个孩子出去吃早饭。
早饭时更热闹。
思黎捧着青瓷小碗,喝口小米粥能洒半衣襟。
崔景明坐在对面,手里的粥碗几乎没动,光顾着用帕子擦他下巴上的粥渍。
“慢点。”他把剥好的煮蛋掰成小块,摆在他手边,“昨天说要学用筷子,今天试试?”
小家伙立刻扔下勺子,攥着小竹筷去夹碟里的青菜,夹了三次都掉了,眼圈慢慢红了。
他赶紧把青菜夹到她碗里:“明日再学,今日爹爹喂。”
悦悦突然笑了,举着筷子往他嘴里送:“爹爹吃,这个甜。”
菜叶子上还沾着米粒,他张嘴接住,舌尖尝到一点淡淡的甜。
午后阳光正好,他坐在马车前面驾车,小家伙趴在车厢里玩兔子玩偶。“爹爹,”她忽然探头,“你知道娘亲会编辫子吗?”
他翻过书页的手顿了顿,含糊道:“许是会的。”
“那我们找到她,让她教爹爹好不好?”她晃着他的袖子,眼睛亮得像落了光,“这样爹爹就不会把我的辫子梳成狗尾巴草了。”
“好了,别闹,爹爹还得专心驾车。”
他转头看了眼悦悦,羊角辫歪在一边,发尾的红绳松了半截,却衬得小脸愈发圆乎乎的。
风卷着槐花香飘过来,落在书页上,也落在她柔软的发顶。
他伸手握紧缰绳,没再说什么。
傍晚烧水洗漱,思黎脱了鞋就往澡盆里跳,溅得满地都是水。
他一边擦地一边训:“慢些,仔细滑倒。”
他却在盆里扑腾,举着湿漉漉的小手要他抱。
他无奈地蹲下身,被他一把搂住脖子,带得半个身子都湿了。“爹爹身上香香的,像草药。”
他把脸埋在他颈间,声音黏糊糊的,“娘以前身上也香香的,像花。”
崔景明抱着思黎的手紧了紧,用布巾裹住他湿漉漉的身子,往床榻走去。
“以后你娘亲来了,也会带花香的。”他替他盖好被子,指尖拂过她渐渐闭上的眼睫,“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小家伙们嘟囔着“要找娘亲”,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他们恬静的小脸上,也落在他停在被角的手上。
他坐了许久,直到院外的虫鸣渐渐沉下去,才轻轻起身,替她掖好被角。
案上旁边放着他白天剥好的干果,用小纸包包着——那是小家伙说,要带给娘亲的。
希望他们找的人没事。
第二天一大早,几人再次匆匆上路。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小家伙指名他一定要去清水县,而不是青州。
他只能答应他们先来这看一眼。
而清水县,如今近在咫尺。
县里的石板路被春末的雨水润得发亮,崔景明一手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额角还带着赶路的薄汗。
“父亲,是娘亲!”小女儿攥着他的手指,另一只手朝河边石阶指去。
崔景明顺着方向望去,心口猛地一缩。
关文鸢就坐在那里,素色布裙沾了点水边的青苔,正低头仔细地洗着什么药材,乌黑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的脖颈线条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
他喉头动了动,刚要迈步,身边的小男孩已经挣脱手跑了过去:“娘亲!”
关文鸢的指尖浸在微凉的河水里,动作被那声脆生生的“娘亲”钉在了原地。
关文鸢洗药材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时,目光先落在两个孩子身上,那双总是清澈温润的眼睛里,此刻竟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只是看到了两个不相干的孩童。
心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的,却又带着细刺。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想伸手摸摸他们的头,想问问他们夜里还踢不踢被子,私塾的先生严不严。
可指尖刚要抬起,就猛地攥紧——若不想和崔景明再有牵扯,两个孩子也……
她甚至没有起身,只是淡淡开口,声音隔着潺潺水声传来,带着一种近乎陌生的疏离:“你们怎么来了?”
这问句不是对着孩子,分明是冲他来的。
崔景明僵在原地。
方才路上还在想,她看到孩子们会不会心软,看到自己会不会……哪怕只有一点点惊讶。
可现在,他只觉得这清水县的风,比青州的秋凉还要刺骨。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文鸢,孩子们想你了,担心你,我……”
“不必了。”关文鸢打断他,终于抬眼看向他,可那眼神里没有怨怼,没有嗔怪,甚至没有他最怕看到的冷漠。
只有一种彻底的、仿佛早已尘埃落定的平静,“崔大人公务繁忙,不该为这点小事跑一趟。孩子们我会照看,你请回吧。”
说完,她低下头,继续专注地洗着手里的药材,仿佛他这个人,连同他带来的一路风尘和满心复杂,都只是这河边无关紧要的一捧水,轻轻一泼,就散了。
小女儿拉了拉他的衣角,怯生生地问:“父亲,娘亲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