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以谎慰之
作品:《无痛当娘后,死对头带崽上门求负责》 野狗们像是被这气势慑住,夹着尾巴往后缩了缩,看了看地上的同伴,又看了看关文鸢和李齐,最终呜咽着窜回了巷弄深处。
关文鸢松了口气,手腕微微发颤。
她收了匕首,看向李齐:“多谢。”
李齐看了眼地上的狗尸,“这清水县如今可不能逗留,我们还是看过了就快走吧。”
关文鸢看向那些野狗消失的巷口,眉头紧锁,按理说县治所在,即便偏远,也该有几分烟火气。
可眼下,好不容易见到几个行人,也都埋着头快步走,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惹来祸事。
她勒住马,二人已经抵达西巷尾。
李齐低声道,“陆军师家就住在此地,不知眼下遭了灾,有没有搬走。”
关文鸢点点头,纵马向那院子走去。
离近了,院子看起来很久没有修正过了,木门虚掩着,风一吹就吱呀作响。
而更让人在意的,是从院里断断续续飘来的呜咽声,时而低哑如困兽悲鸣,时而尖利似人在痛嚎,听得人头皮发麻。
关文鸢翻身下马,将缰绳往旁边歪脖子柳树上一系,指尖不自觉放在了腰间的弓弩上。
她放轻脚步推开门,一股子气味随即撞进鼻腔——先是浓重的腥臊,像积攒了许久的血污混着烂肉,呛得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院子里荒草丛生,而院子中央的老槐树下,竟锁着个妇人。
那妇人背靠着树干坐着,手腕脚踝处缠着粗重的铁链,链环磨得皮肉翻卷,结着黑红的痂,有的地方还在渗着血珠。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左腿,靛蓝裤管被撕烂成破布挂着,露出的伤口深可见骨,皮肉像被生生剜去一块,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肿胀得发亮。
几处溃烂的地方正往外渗着黄脓,蝇虫在伤口上方嗡嗡地盘旋——那是被疯狗咬过的痕迹,而且绝不止一日了。
听见开门声,妇人猛地抬起头。
她的头发散乱如枯草,露出的眼睛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嘴角挂着可疑的涎水,瞧着竟有几分疯癫。
关文鸢却没有畏惧之意。
“李齐,”她扬声唤道,“去马背上取我的行李,再找些干净的布条来。”
李齐应声而去。
关文鸢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陆夫人腿上粘连的破烂裤管。
溃烂的伤口早已发炎,红肿胀痛的皮肉间渗着浑浊的脓液,铁链勒过的地方更是血肉模糊,看得出是被反复摩擦过的旧伤叠新伤。
“忍一忍。”关文鸢低声道,语气不自觉放柔了些。
她解下水囊,先倒出些清水,用自己干净的帕子蘸湿,一点点擦拭伤口周围的泥污。
冰凉的水触到皮肤时,陆夫人瑟缩了一下,却没有失控,只是死死咬着下唇,任由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你这身衣裳……”她忽然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跟安平送我的那件月白襦裙很像……他说我穿月白好看,衬得人干净……”
关文鸢手上的动作一顿,手上的力道更轻了些:“陆军师待夫人情意深厚。”
“情意?”陆夫人忽然低低地笑起来,笑声里裹着苦,“情意有什么用?他一去军营就是半年,我守着空院子,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们说我被疯狗咬了会传人,可我根本没事啊!”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压抑许久的悲愤,“官府说这是疫病,要把所有发了‘疯病’的都锁起来。我不肯走,我婆婆就打我,硬生生给说我被狗咬过,扣上罪名找人把我锁在这……”
这时李齐提着药箱回来,见此情景有些发愣。
关文鸢朝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把行李放下。她取出消炎的草药和烈酒,先用烈酒给小刀消了毒,才对陆夫人道:“我要把腐肉清理掉,会疼,你忍着。”
陆夫人点点头,闭上眼睛,眼角的泪却还在不停地淌。
刀刃碰到溃烂处时,她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却硬是没再喊出声。关文鸢下手又快又稳,清理完腐肉,便将捣碎的草药厚厚地敷上去,再用干净的布条仔细缠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松了口气,将剩下的水囊递给陆夫人:“再喝点水。”
陆夫人喝了两口,精神似乎好了些,眼神也清明了许多。她望着关文鸢,目光里带着恳求:“你是从军营来的吗?你见过安平吗?他……他还好吗?”
“我是关文鸢。”关文鸢坦诚道,“我出发前见过陆军师,他一切安好,还特意嘱咐我若见到夫人,务必护你周全。”
李齐瞪大了眼,小姐没见过军师,怎么……
“他安好……那就好……”陆夫人喃喃道,紧绷的身体像是瞬间卸了力,瘫软在地上,眼里却亮起一点微弱的光,“他让你护我?他还记得我……”
关文鸢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陆安平已经失踪,哪里想得到自己托付的家眷会被如此对待。
“陆夫人,”关文鸢在她面前坐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你可知陆军师有没有跟你说过,这次出征的任务是什么?”
陆夫人皱着眉,努力回想:“他只说边境不宁,朝廷调兵,他身为军师,不能不去。走的那天早上,他给我插了支白玉镯,说等他回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空空如也,只剩下几道浅浅的勒痕:“那支玉镯……被我婆婆抢走了,说能换几两银子,还有我的孩子,也被她带走了……”
关文鸢沉默片刻后道,“夫人可知,你的婆婆住在何处?”
“这位小姐你还是别管了,”陆夫人咬牙道,“我婆婆不好惹的,等我好了,我自己去把念哥儿接回来……”
关文鸢眉头紧锁,“夫人信得过我的的话,你如今这样没个十天半月身体好不了的。陆军师让我来找他寄给你的家书,有兵符为证。”
“这样吧,我替你接回孩子,夫人便把军师留下来的东西给我。”
陆夫人有几分犹豫,但关文鸢拿出了兵符,要的又仅仅只是家书,能接回念哥儿才是要紧,“好,有劳姑娘为我走一趟,我婆婆家住在河西村山后边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