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K愣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会先问，老板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宴没再说话。


    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门一打开，一股阴冷的风灌了进来。


    就在两人走向那辆黑色宾利时，一个穿着外卖服的人影，从停车场的承重柱后慢悠悠地晃了出来。


    阿K的身体瞬间绷紧，一步挡在梁宴身前，手已经摸向了腰后。


    “谁？！”


    那人影走进灯光下，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


    是江越。


    “梁先生，早啊。”


    梁宴抬手，按住阿K的肩膀。


    “你怎么进来的？”


    江越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张梁氏集团的门禁卡。


    “梁先生，你们公司的安保系统，真的该升级了，”他笑嘻嘻地说，“太好复制了。”


    梁宴盯着他，一言不发。


    “别紧张，我就是来确认一下，梁先生明晚会不会赴约。”


    见梁宴不答，江越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对了，梁先生，昨晚在市局，跟林婉清警官聊得怎么样？”


    梁宴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


    “你在监视我？”


    “不是监视，”江越摇了摇头，笑意更深了，“是关心。毕竟，梁先生可是我二十年来，唯一在乎的人啊。”


    那轻飘飘的语气，却像毒蛇一样缠上人的脖子，让人不寒而栗。


    梁宴终于开了口，声音冷得掉渣。


    “我会去。”


    “那就好。”江越的笑容灿烂得有些刺眼。


    他转身，朝停车场的出口走去，走了几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下，回头。


    “对了，梁先生，明晚，记得一个人来。”


    他脸上的笑容未变，但说出的话却带上了几分狠厉。


    “如果您带了不该带的人……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说完，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停车场的黑暗里。


    “老板，要不要……”阿K的声音透着杀气。


    “不用。”梁宴打断他，“明晚，我一个人去。”


    “可是老板！”


    “听话。”


    两个字，不容反驳。


    阿K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垂下头。


    “是。”


    ……


    上午十点，梁宴回到家。


    一开门，厨房里就飘来煎蛋的香气。


    “爸爸！”


    趴在餐桌上等开饭的梁小泽第一个发现他，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爸爸！”


    梁宴蹲下身，将扑进怀里的小家伙抱了个满怀，脸埋在儿子软软的颈窝里，贪婪地吸了一口独属于孩子的奶香气。


    这味道，驱散了他身上一夜未散的阴冷。


    沈思柠端着一盘刚煎好的蛋包饭从厨房出来，看到他眼下的乌青，动作停顿了一下。


    “一晚上没睡？”


    “嗯。”梁宴抱着儿子站起来，把他放到儿童餐椅上，“公司有点事。”


    “先吃饭吧。”沈思柠没多问，把蛋包饭推到他面前。


    餐桌上，只有刀叉轻碰瓷盘的声音，和梁小泽含糊不清的童言稚语，在餐厅里断断续续地回响。


    梁宴一口一口地吃着，目光却落在对面的妻子和儿子身上。


    平静，温馨，幸福。


    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好几年。


    可现在，有人要亲手砸碎这一切。


    “啪嗒。”


    梁宴放下了手里的勺子。


    “思柠。”


    沈思柠抬起头，“嗯？”


    “明天晚上，”梁宴的语气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沈思柠的动作顿住。


    “去哪？”


    “见个人。”


    “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沈思柠就那么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梁小泽都忍不住歪头瞅瞅妈妈，又瞅瞅爸爸。


    最后，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注意安全。”


    “嗯。”


    梁宴没再多解释一个字。


    他重新低下头，拿起勺子，可那勺子里的蛋包饭，却像是堵在了喉咙口，怎么也咽不下去。


    ……


    下午两点。


    节目组准时开工。


    李瑞导演顶着两个更大的黑眼圈，生无可恋地坐在监视器前。


    他已经彻底躺平了。


    这节目爱咋咋地吧，反正钱给够了。


    “各组注意，准备开拍了啊！今天的主题是‘亲子互动’，就拍梁总一家的日常就行！”


    镜头对准了客厅。


    梁宴正陪着梁小泽搭积木，沈思柠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安静地翻着一本书。


    画面温馨得像一幅油画。


    连一向吵闹的直播间弹幕，都难得地和谐起来。


    【呜呜呜这才是正常的亲子节目该有的样子啊！】


    【梁总今天看起来好累的样子，眼圈好重。】


    【不管怎么说，这一家三口的氛围感真的绝了，好甜！】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天会这么平平淡淡过去的时候。


    梁小泽突然抬起头，奶声奶气地问：


    “爸爸。”


    梁宴放下手里的积木，“嗯？”


    “我们什么时候再去公园玩呀？”梁小泽眨巴着大眼睛，“我想坐秋千。”


    秋千。


    这两个字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梁宴脑子里一把生锈的锁。


    轰的一声。


    一个画面炸开。


    很高很高的秋千架下，一个小女孩坐在上面，两条小腿晃啊晃，笑得像太阳。


    旁边站着一个男孩，正卖力地用小手推着秋-千。


    “梁宴哥哥，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女孩清脆欢快的声音，仿佛穿透了二十年的时光，在他耳边响起。


    男孩也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好！”


    画面戛然而止。


    梁宴猛地回神，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


    梁小泽的声音将他从混沌中拉了回来。


    梁宴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


    “好，我们……明天就去。”


    “真的吗？！耶！爸爸最好了！”


    梁小泽高兴得直接从地垫上蹦了起来。


    梁宴勉强扯出一个笑，揉了揉他的头发。


    可那只垂在身侧的手，却在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沈思柠不知何时放下了书，站起身。


    “我去倒杯水。”


    她走过来，经过梁宴身边的时候，手看似随意地在他紧绷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动作很轻，却像一股暖流，瞬间压下了他心底翻涌的躁动。


    梁宴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继续陪着儿子玩积木。


    可脑子里，那个画面却疯了一样地来回播放。


    那个小女孩是谁？


    那个男孩……真的是我吗？


    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