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念头既定。


    当即出列，运转气血，声震殿宇道。


    “诸君。”


    “昨夜，我曾亲眼目睹左相府上的妖鬼。”


    话音落下。


    群臣哗然。


    纷纷以不可思议之色看向他。


    随后章台宫内的哗然声比之前更加猛烈了。


    “赵高也看见了？”


    “这这怎么可能，定是此獠为了拍永乐君马屁，选择站队！”


    “赵高，你简直愧对陛下圣恩，竟然与李斯串通一气，在此妖言惑众！”


    百官脸上写满了震惊、错愕。


    淳于越等儒生博士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赵高，你身为中车府令，竟也敢在此信口雌黄，附和奸佞！”


    “你二人定是早已串通，欲借此鬼神之说，行乱政之实！”


    “无耻之尤！”


    “无耻啊！”


    而更多的官员，此刻也纷纷出列。


    准备加入这场围剿当中。


    冯去疾眼眸中的怒意开始燃起，他准备让这些人，都冷静一下！


    这里是哪里？


    这是天下的中枢！


    你们都是重臣！


    何至于吵成市井狂徒之样！


    就在朝堂纷争即将愈演愈烈时。


    御座之下。


    苏天赐抬起右手，屈指一弹。


    咻——


    青光一闪。


    一枚闪烁着淡淡青光的符箓，出现在大殿半空。


    而后一股无形的波动，如同水纹般，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霎时间。


    章台宫内所有的声音，凭空消失！


    无论是正准备慷慨陈词的儒生，还是准备开口驳斥的官员，亦或是刚刚言之凿凿的赵高，所有人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死寂……


    降临了。


    群臣脸上的表情，除了震惊之外，更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恐惧。


    有不少习武有成的武将尝试运转气血，尝试挣脱束缚。


    但却是徒劳无功！


    就算是通武侯王贲，催动体内澎湃的气血，试图以宗师境界强行冲破这诡异的封禁。


    也无法撼动禁锢分毫！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所有人。


    他们看向了御座之下。


    那身穿青色监国袍服，一直安然侍立的身影。


    而后。


    平淡声响了起来。


    “权？”


    “本君若贪恋权柄，十年前，大秦初定，百废待兴，陛下倚重，群臣敬畏，唾手可得相位，权倾朝野，何人能阻？”


    “何须等到今日，以尔等口中所谓的鬼蜮伎俩来攥权？”


    “名？”


    “十年前，卧龙之名，传遍四海。”


    “本君若愿留于朝堂，在史书之上，功绩必在尔等之上，又何须用此等手段，博取虚名？”


    这平静的声音，让那些企图借机搅浑水的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而于此同时。


    苏天赐的声音带上了沉重道。


    “本君此番归来，应陛下之召，受监国之重，不为权，不为名！”


    “只为一事！”


    “灭恶业，除孽障！”


    “尔等信也好，不信也罢。”


    “自今往后，那些只存在于志怪杂谈中的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都将真实地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出现在尔等眼前！”


    “一场席卷天下，远超尔等想象的浩劫，已经开始！”


    “这才是本君重返咸阳的真正原因！”


    “本君要助陛下，助我大秦，打赢这一场比当年吞并六国，一统天下，还要艰难百倍，凶险万分的存亡之战！”


    他的话音落下。


    群臣震怖。


    天地已变？


    鬼怪横行？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


    但配合着那无法解释的禁言之术，高悬殿宇的青光符箓，他们不得不……


    相信！


    因为除了志怪传说中的所谓仙神，武者根本办不到这种事，如果能够办到，他们早就知道了！


    看着百官震怖的神情。


    苏天赐眼眸微动，他这一番烈火烹油，想必是差不多了。


    他已经给所有忠于陛下，忠于大秦的朝臣们，找了一个共同的外部敌人，如果在这个时候，还认不清形势，试图分润他的权柄，玩朝堂之术……


    那不好意思了。


    大秦没有这样的臣子。


    杀无赦！


    念头微转，他屈指一弹。


    啪——


    半空中那枚青光符箓，应声而碎，化作漫天光点，消散于无形。


    禁锢的力量，瞬间消失。


    “嘶……”


    几乎是同时，大殿之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之声！


    沉重的喘息声不绝于耳。


    方才还激昂无比的博士淳于越，此刻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还能说什么？


    拿什么质疑刚刚悬浮在半空中的符箓。


    圣人之言，在此时显得无比苍白。


    大多数官员，更是低下了头，不敢看向御座方向，与其说是敬畏，不如说，他们现在已经有些慌了神。


    整个章台宫，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就在这时。


    右丞相冯去疾，这位历经风浪的老臣，却走出了队列，神色凝重地对着苏天赐作揖道。


    “老臣，敢问永乐君，天地已变，浩劫将至。”


    “那这天地，究竟是因何而变？”


    这话一出。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神也好，鬼也好，以前可都是没有的！


    天地为何会异变？


    如此恐怖的浩劫，根源又在何处？


    苏天赐看着群臣的目光，他神色淡然，准备将真相告诉所有人。


    他不屑隐瞒。


    也不想隐瞒！


    天，是他诛的，但，他不诛戮天道，那座吸纳了人间气运的世界，就不会将恶业放出么？


    神……


    是需要信仰和敬畏的！


    他看着右相冯去疾那凝重的神情，淡淡道。


    “天不允我大秦长存，欲让陛下在春秋鼎盛时亡故，使我大秦二世而亡。”


    “但。”


    “本君，不允！”


    “于是本君，请剑问天，破了这所谓的天命！”


    “天命已破。”


    “天地当变。”


    这番话让群臣耳中如同响起了一万只蜂鸟声。


    陛下寿数将近的传闻是真的！


    大秦居然要二世而亡？


    但让所有人震怖的是，什么叫做，本君不允，是故而请剑问天？！


    天命……


    还能斩了的吗？！


    这一刻，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无论是儒生还是法吏，无论是忠臣还是心怀叵测之辈，无一例外，全都感受到了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与恐惧！


    这位陛下亲允监国之权的永乐君。


    到底……


    在那十年清修中，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