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正刻，咸阳宫，章台宫。


    晨曦透过高大的窗棂，洒落在这座象征着大秦帝国最高权力的殿内。


    文武百官肃立于殿堂两侧，鸦雀无声。


    但与往日有些不同的是，今日朝堂之上，不少官员目光时不时地交汇，隐隐带着几期待。


    陛下闭关静修，昔日的卧龙先生，如今的永乐君苏天赐，初掌监国摄政之权。


    这位十年前便已名动天下，辅佐陛下横扫六合的传奇人物，在归隐十年之后，将会如何执掌帝国？


    是位权臣之极大权独揽，还是虚悬其位，将权力分润？


    不论如何。


    今日的早朝，百官都能窥探一二。


    忽然。


    殿外传来内侍的唱喏声。


    “永乐君到——”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殿门。


    身着监国朝服的苏天赐，缓步从殿外走入，他如雪的白发，让不少人有些错愕。


    究竟是何事，能够让堂堂大秦监国，一夜白头？


    各种诡谲的目光带着恭敬看向他。


    潜藏着对权力的觊觎！


    苏天赐径直走到了御座之下，那个象征着监国权柄的位置，缓缓站定。


    随后。


    以右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为首，满朝文武齐齐躬身行礼，山呼之声回荡在空旷的殿堂之内。


    “臣等，参见永乐君！”


    苏天赐抬手虚扶沉声道。


    “诸君免礼。”


    随后百官直起身，早朝议事正式开始。


    按照惯例。


    首先由左右二相奏报近期朝政大事。


    须发皆已花白，精神矍铄，身为百官之首的右丞相冯去疾率先出列，手持笏板，开始奏报。


    “启禀永乐君，近日北地郡上报，匈奴于边境小有侵扰，已被上郡蒙恬将军率军击退，斩获若干。”


    “然北地苦寒，粮草转运不易，还请永乐君示下，是否需从内地加调……”


    随后，便是左丞相李斯。


    经历了昨夜惊魂，他的面色依旧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沉稳。


    他出列奏报道。


    “启禀永乐君，巴蜀之地近日有地方官吏治理不当，致使民怨滋生，臣已查明，拟更换相关人事，请永乐君定夺。”


    “另外，关于度量衡统一推行之事，尚有部分郡县推行不力，臣已拟定督查方案……”


    左右二相奏报完毕，殿堂内暂时陷入了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御座之上。


    尤其是关于巴蜀之地的人事任命，这直接关系到权力的分配，永乐君是会直接裁决，还是会将权力下放给左右丞相……


    但不论苏天赐想不想放权。


    群臣都会逼迫他。


    下放！


    看着百官群臣，恭敬中浮现出的贪婪，苏天赐心中冷笑。


    他猜得到御座之下这些人的想法，换做十年前，他会慢慢烹制这些人。


    然后乾纲独断，维持至嬴政出关。


    但如今……


    他已经没有时间用老套的权谋来收拾这些人了。


    有时候，治国如烹小鲜，但……


    今天。


    他要烈火烹油！


    苏天赐将目光转向了李斯，缓缓开口道。


    “李相。”


    “昨夜你在府中遭遇之事，不妨与诸君，详细说上一说。”


    此言一出，群臣都愣住了。


    昨夜之事？


    左相府中能有什么事，值得在这朝堂之上，当着百官之面详述？


    李斯也是一愣，但看到苏天赐的眼神后，他虽然不明其意，但还是准备将昨夜那惊世骇俗之事，公之于众。


    且不说他已经身受君恩。


    再则……


    他是真害怕再出现一次鬼怪之事！


    要是得罪了苏天赐，下次再出现鬼怪，他拿什么挡？！


    李斯深吸一口气，出列。


    随后他将昨夜回家途中遭遇红衣女鬼，回府后发现府邸被鬼蜮笼罩，永乐君出手诛灭嫪毐怨魂的事，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当他说完整件事情后。


    群臣皆震。


    他们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嫪毐回魂？


    恶鬼作祟？


    永乐君出手诛邪？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只有三岁小儿才会信这个荒诞的故事！


    章台宫内瞬间炸开了锅。


    “荒谬，简直荒谬绝伦！”


    “左相大人莫不是神志不清了？”


    “嫪毐已死多年，安能回魂作祟，此乃怪力乱神之言！”


    质疑声和嘲讽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博士淳于越排众而出，他须发微张，面色涨红，对着苏天赐怒目而视道。


    “永乐君！”


    “圣人云，子不语怪力乱神！”


    “左相所言，何其荒诞不经，岂能登于庙堂之上？”


    “若永乐君欲以此等志怪之谈蛊惑人心，乱大秦国政。”


    “那我淳于越，今日便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效仿春秋贤臣，直言进谏！”


    他话音未落，就引来了诸多饱学鸿儒的附和。


    “淳于博士所言极是，鬼神之说，祸国殃民，君上监国摄政，当以国计民生为重，岂能以此等荒谬之事，为自己攥权！”


    “李斯你身为左相，为攀附君上，编造此等谎言，当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呸，谄媚之徒，我简直是羞于与你并列一堂！”


    一时间，众多饱学鸿士，和企图借机扬名的官员，纷纷站了出来，言辞激烈地斥责起了苏天赐与李斯。


    他们矛头直指苏天赐借鬼神之说妄图攥权，以及李斯为了讨好上官而寡廉鲜耻。


    站在百官之首的右丞相冯去疾，此刻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看着眼前这几乎失控的场面，心中对苏天赐升起了极大的不满，当年同朝为臣的卧龙先生，怎变得如此不堪！


    但同时又对淳于越等人发起的围剿感到不满。


    永乐君再如何。


    那也是陛下亲封的君上，有监国摄政之权。


    尔等如此拿永乐君当名声阶梯，置陛下于何地？！


    站在武将队列的通武侯王贲依旧保持着军人特有的肃立姿态，眉头微微皱起，若非当年，他亲身感受过苏天赐对于战局的超然把控。


    他现在也要站出来直言了。


    鬼神志怪这种事，骗骗普通人就好了，拿来庙堂之上说，这太荒诞了！


    中车府令赵高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他觉得，现在可以赌一把。


    直接站队苏天赐。


    为胡亥搏一个印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