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宫。


    死一般的寂静仍在持续。


    本君不允大秦二世而亡，是故而斩却天命……


    这句话，拆开来每一个字，他们都明白，但是组合到一起……


    他们不懂！


    或者说，是害怕和恐惧交织在一起，不愿听懂！


    那可是……


    天命啊！


    人力岂能更改天命乎？！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群臣的理解，恐惧和害怕，还有迷茫，占据了大多数人的心间。


    右相冯去疾，这位宦海沉浮数十载的老臣，此刻面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看着御座下方，须发皆白的身影，眼神复杂无比。


    天命已破……


    这会给大秦，带来什么？


    会给人间，带来什么？！


    帝国该如何应对？


    左相李斯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后，心中反而涌起了一丝庆幸。


    在天下风起云涌之际。


    他和曾经秦灭六国一样，再一次，站对了队伍！


    上卿蒙毅眉头紧锁，若天地当真大变。


    恶鬼显现人间。


    那么远在代郡的蒙恬和长公子扶苏……


    通武侯王贲眼皮微跳，妖魔鬼怪现世，那大秦要用何种方法对抗？


    武道……


    能杀妖鬼否？


    中车府令赵高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波动。


    他好像……


    猜错了什么。


    永乐君此次归秦，所代表的东西，比他想的更多！


    天命已破的意思，就是陛下的身体会好转？


    那……


    帝位……


    赵高的眼眸闪烁着几分复杂。


    博士淳于越此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站立不稳。


    前所未有的虚脱感，笼罩了他的全身。


    冷汗浸透了他身上那件象征着学识与身份的儒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带来一阵阵冰凉的寒意。


    鬼神……


    天命……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


    那他苦读数十载的圣贤之书，奉为圭臬的治国大道，那些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教诲，在这一切面前，算得了什么？


    那不就是一堆废纸了吗？


    一瞬间。


    淳于越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


    世界观的碎裂，带来的不仅仅是迷茫，更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然而，恐惧之后，一股更加阴暗的情绪，如同毒蛇般，悄然从他心底滋生、蔓延。


    凭什么？！


    凭什么你苏天赐一句本君不允，就能视天命如无物，斩断天道？


    凭什么你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让他淳于越，让天下所有饱读圣贤之书的儒生，一生的苦学与坚持，都变得一文不值？！


    这不公平！


    浓烈的怨毒，在他的心底翻腾，几乎要破体而出。


    但他终究还是强行压制了下去。


    淳于越低下头，掩去了眼底深处那抹怨毒的光芒，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知道，在能够禁言满朝文武的永乐君面前，任何反抗，都毫无意义，只会自取其辱。


    甚至是死亡！


    苏天赐目光扫视群臣，面色淡然。


    他知道今日这番话，对群臣来说，冲击有多么巨大。


    但他必须这么做！


    乱世需用重典，变局当行雷霆手段！


    若不以雷霆手段，击碎这些人的认知，大秦将无法迅速的拧成一股绳，去应对接下来的浩劫。


    他不由暗自庆幸。


    昨夜画符之时，准备了那张静音符。


    此符虽非杀伐之用，但在刚刚起到的作用，无与伦比。


    面对寂静无声的群臣。


    苏天赐伸手入袖，拿出了一沓早已准备好的黄色符箓，这正是他昨夜画了一晚上的辟邪符。


    随即他沉声道。


    “来人。”


    “将这些符箓，分发给诸位爱卿。”


    话音落下。


    殿中的内侍立刻躬着身子，快步上前，接过符箓，随后将这一沓符箓分发到了在场群臣手中。


    群臣们看着手中的符纸，眼眸具皆流露出疑惑之色。


    就在此时，淡漠声响起。


    “如今咸阳城内，有恶业滋生，必有妖鬼孽障化形而出为祸。”


    “诸位皆是我大秦栋梁，不容有失。”


    “是故而，本君连夜画出此辟邪符。”


    “此符，内蕴道力。”


    “若有阴邪妖鬼靠近此符百步，符箓便会自燃示警。”


    “届时。”


    “尔等万不可力敌，当立寻脱身之法，来寻本君。”


    辟邪符？


    有妖鬼靠近会自燃示警？


    听到苏天赐的话，群臣拿着符箓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但不少人，依旧心有疑虑。


    一时间，百官的表现各不相同，如李斯、赵高等少数几人，毫不犹豫地将符箓贴身藏好，视若珍宝。


    除却赵高和李斯是亲眼见识过恶鬼外。


    其余几人……


    如上卿蒙毅，是毫不犹豫的忠诚！


    而如冯去疾等人，则是面色凝重地将符箓仔细收起，他们虽然对鬼神之事还有存疑，但刚刚朝堂之上的那张符箓，可是做不得假。


    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王贲等武将，则是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符箓。


    军中战将。


    天然恐惧无法掌控和理解的武力！


    不少儒生的面色却复杂无比，他们拿着符箓的手，明显有些僵硬。


    丢掉？


    不敢。


    收下？


    这不是变相承认了，圣人云是错的么？


    他们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凭借这份学说，再屹立于庙堂之上？


    就在这时，右相冯去疾沉声道。


    “永乐君。”


    “若真如您所言，天地大变，妖鬼横行之所，将不止咸阳一地，而是遍及整个天下。”


    “如此浩劫，波及万里疆域，不知永乐君将如何应对？”


    他话音一落。


    殿内不少人都抬起了头。


    天命。


    是你永乐君斩的！


    现在要怎么收拾这个局面？


    可不要弄得无法收拾，导致大秦山河，突然崩塌！


    这个想法，是绝大多数，殿内心忠大秦的臣子们，最大的担忧。


    毕竟斩却天命的好处太大了。


    陛下直接能够破开大限，继续坐镇朝堂，这对于大秦来说，就是最好的强心药！


    毕竟很多人忠于大秦的前提，是嬴政尚在。


    他们更大程度上是忠于嬴政。


    看着百官活络起来的眼神，苏天赐眼眸微动。


    这个局面。


    他料到了，而且昨夜，他也想好了要如何处置。


    随即，他沉声道。


    “右相所虑，亦是本君所忧。”


    “恶业化生的妖鬼恶孽遍布天下，非一人之力所能尽除。”


    “欲要护我大秦疆域，保万民平安，需集举国之力，共抗邪魔！”


    “故！”


    “本君决定，三日之后，于咸阳城内，开办擎苍道宫，不论出身，不问过往，凡有心卫道除魔，保家卫国者，皆可入内！”


    “道宫之内。”


    “本君将传授探查、辨识、诛除妖鬼孽障之法！”


    “同时，于道宫之内，遴选精锐，组建一支专司除魔卫道之军，名曰破军卫！”


    “本君。”


    “将以道宫为基，破军卫为剑。”


    “护大秦人间，得享太平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