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野抬眼，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扫过床上似乎睡着的南栀，低声开口。


    “刚睡下，皮外伤，需要观察。”


    虞安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的目光在萧野和南栀之间来回扫射，眼神越来越亮，忽然用手肘碰碰萧野，挤眉弄眼，用气声道，“喂，我说，你这可以啊……英雄救美，贴身守护？啧啧啧。”


    虞安的脑袋里面瞬间冒出无数个粉红色的泡泡，几乎快脑补出一部绝世大剧。


    萧野淡淡瞥她一眼，没接话，但那眼神分明写着“多事”。


    聒噪！


    如果不是看在虞安和南栀关系好的份上，他早把人赶出去了。


    虞安却毫不在意，像是看不懂萧野的意思似的，她自顾自地沉浸在某种发现新大陆的快乐中。


    她看着萧野小心翼翼替南栀拨开碎发的动作，眼睛都快笑弯了。


    有一说一，如果大小姐身边的男人是萧野的话，也还不错。


    再怎么都比那个一直带着面具的伊森好！


    就在这时，南栀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视线清明，显然没睡着。


    她看向虞安：“你怎么来了？”


    “我收到消息就赶来了啊！”虞安立刻凑到床边，“大小姐你感觉怎么样？谁干的？是不是王妍那个疯婆子？我就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你放心，我……”


    她叽叽喳喳的，吵的南栀的脑瓜子疼。


    “虞安。”南栀打断她，“我没事。”


    虞安的话戛然而止，她看看南栀，又看看旁边神色自若的萧野，忽然嘿嘿一笑，识趣地没再追问，只是眼神里的八卦之火越烧越旺。


    南栀懒得理她，目光转向萧野，忽然问：“你晚上，怎么会刚好去我家？”


    萧野捻着佛珠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面色如常，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路过而已，看到王家的车停在不远处，觉得不对劲，就上去看看。”


    这个借口蹩脚得连虞安都忍不住撇撇嘴。


    南栀静静看了他两秒，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最终却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不再追问，重新闭上了眼睛。


    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答案如何，她并不真的在意。


    萧野看着她重新闭上的双眼，心底微微松了口气，却又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虞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露出了“我懂了”的暧昧笑容，悄悄对萧野竖了个大拇指。


    夜更深了。


    虞安见南栀确实无大碍，又有萧野寸步不离地守着，便很识趣地不再打扰。


    她冲萧野挤挤眼，做了个“交给你了”的口型，又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示意随时联系，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病房，细心地带上了门。


    病房内重新归于宁静，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两人清浅的呼吸。


    萧野依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落在南栀略显苍白的脸上，他身上檀香的气息在消毒水的味道里固执地萦绕，带来一丝令人安心的稳定感。


    南栀不再搭理萧野，继续闭眼休息。


    她其实并未深睡，失血和疼痛让她处于一种浅眠的清醒状态。


    她能感觉到那道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专注而沉静，没有令人不适的打量，只是一种纯粹的守护。


    这种被人细致看顾的感觉，对她而言陌生又奇异。


    除了虞安，很少有人会这样待她。


    盛家的人只会计算她的价值。


    顾家的人虽好，先前也没什么机会照顾她，相反是她一直为顾家忙前忙后。


    而身边这个男人……


    她闭着眼，思绪有些飘远。


    ……


    早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将病房内染上一层柔和的暖色。


    南栀睁开眼，有一瞬间的恍惚。


    肩背处的钝痛提醒着她昨夜发生的一切。


    她微微一动，立刻惊动了床边的人。


    萧野几乎立刻倾身过来，一夜未眠让他眼下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青影，但眼神依旧清亮专注。


    他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却放得极轻：“醒了？感觉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


    他动作自然地探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指尖微凉，触感却意外地轻柔。


    南栀看着他，没说话。


    他显然一直守在这里，连身上那件休闲装都带上了细微的褶皱。


    这种让人不感到突兀的体贴，让她那颗习惯于冰封和计算的心，极轻微地松动了一下。


    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极其缓慢地渗入她近乎麻木的情感感知里。


    她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平淡：“还好。”


    萧野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似乎想确认她话里的真实性。


    然后他起身，倒了杯温水，放入吸管，小心地递到她唇边。


    “先喝点水，医生早上来看过，说伤口没有发炎迹象，但还需要静养。饿不饿？我让人送点清淡的粥来。”


    他的照顾周到得近乎自然，仿佛做过千百遍。


    南栀就着他的手喝了点水，温热的水流润泽了干涩的喉咙。


    她看着萧野细致地将杯子放回床头柜，又调整了一下她背后的枕头，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这种落在实处的关怀，让她心中那点微妙的松动又扩大了一丝。


    她垂下眼睫，极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萧野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这句“谢谢”里，似乎比以往多了一丝难以捕捉的温度，不再是全然客套的冰冷。


    一股难以言喻的欣喜瞬间漫上心头，让他那双妖冶的桃花眼都亮了几分。


    萧野压下心绪，唇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语气却依旧平常：“栀栀，我是你的未婚夫，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


    吃过早饭后，医生再次来检查，确认可以回家休养，只需按时换药复查即可。


    萧野仔细记下医嘱，这才小心地扶着南栀下床，办理了出院手续。


    黑色的迈巴赫平稳地驶回城中村。


    到了楼下，萧野率先下车，绕到副驾，替南栀拉开车门，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让她扶着。


    南栀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手臂，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将手轻轻搭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