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家门口，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里面的人显然是听到了楼下的动静。


    姜萍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看到被萧野半护着的南栀，尤其是她肩上显眼的纱布和略显苍白的脸色，脸色瞬间就变了。


    “栀栀！这是怎么了？！”她惊呼一声，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地上，声音都带了颤音，“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昨晚没回来是不是就在医院？怎么不告诉妈妈！”


    她急得眼圈瞬间就红了，手足无措地想碰又不敢碰南栀。


    屋内的顾从礼也闻声推着轮椅过来，看到南栀的样子，温润的脸上立刻布满担忧。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面对姜萍瞬间涌上的焦急和慌乱，南栀嘴唇动了动，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


    这时，萧野上前半步，恰好挡在南栀身前一点点，声音沉稳温和，带着一种莫名的安抚的力量。


    他缓缓说着：“阿姨，您别急，先让栀栀坐下再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又小心地扶着南栀到客厅沙发坐下，动作轻柔体贴。


    然后他才转向姜萍和顾从礼，语气平和地解释，省略了夜间危险的细节，只说是遇到了点小意外，擦伤了肩膀，已经去医院处理过，并不严重。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条理清晰，态度诚恳又令人信服，恰到好处地抚平了姜萍骤然飙升的焦虑。


    “真的吗？医生真说不严重？”


    姜萍稍稍放下心，但眼睛还是红红的，拉着南栀的手上下打量。


    “真的，阿姨您看，栀栀精神不是还好吗？就是需要休息。”萧野微笑着，语气肯定，“这几天注意伤口别碰水，按时换药就行。”


    顾从礼也松了口气，温声劝说：“妈妈，既然萧野都这么说了，您就别太担心了。让栀栀好好休息。”


    姜萍这才彻底安心，连连点头，对萧野感激道：“好好，萧野，这一次真是多亏了有你。谢谢你照顾我们栀栀，还特意送她回来。”


    “都是我应该做的。”萧野微微颔首，目光不经意般扫过南栀。


    南栀正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三言两语，用最恰当的方式安抚了母亲的情绪，避免了不必要的追问和恐慌。


    而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用轻松坐着。


    这种处理人际关系的圆融和体贴，是她所不擅长甚至懒得去经营的。


    她再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个男人，确实很会说话，也很懂得如何让人安心。


    而这种能力，此刻用在她的家人身上，让她对他那层厚厚的防备冰墙上，似乎又悄然融化了一小块。


    见南栀安顿好，家人情绪也稳定下来，萧野便适时提出告辞。


    他没有多做停留，言行举止分寸感极好。


    “阿姨，我还有事，也不打扰你们了，那我就先走了。栀栀，好好休息。”


    他看向南栀，眼神深邃，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南栀对上他的目光，极轻地点了下头：“嗯。”


    萧野唇角微扬，这才转身离开。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他挺拔的身影。


    姜萍还在感慨：“萧野这孩子，真是越看越靠谱，细心又周到……”


    南栀靠在沙发上，听着母亲的话，目光落在紧闭的门板上。


    她心中那片常年冰封的湖，仿佛被投入一颗温润的玉石，泛起一圈极轻极缓的涟漪。


    无声无息，却切实存在。


    ……


    楼下，车门无声合拢，将城中村的喧嚣与关切隔绝在外。


    萧野发动车子，他眼底残留的温和寸寸褪去，沉淀为一种深潭般的冷意，黑色迈巴赫滑入车流，目的地明确。


    市局。


    一间单独的讯问室内，王天祥瘫坐在椅子上，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名牌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往日油光水滑的头发凌乱地搭在额前。


    他眼神涣散地盯着桌面，手指无意识地抽搐


    门被推开的声音惊动了他。


    他迟钝地抬头，逆着光，先看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轮廓。


    随后，来人的面容逐渐清晰。


    妖冶俊美的五官，肤色冷白，一双桃花眼本该含情，此刻却深不见底，唯有指尖缓缓拨动的一串深色佛珠，透出一种近乎诡异的沉静与悲悯。


    一开始，王天祥还没看出这人是谁。


    但很快，一段模糊的记忆出现。


    他曾经……似乎在一个机缘巧合下见过对方！


    想到什么，王天祥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不可能出现的存在。


    他猛地坐直身体，嘴唇哆嗦了几下，喉结剧烈滚动，半晌才挤出破碎的声音：“萧……萧……”


    他似乎不敢确信，那个姓氏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萧野缓步走近，脚步声每一下都像敲在王天祥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目光平静，却带着千钧重量。


    “王副局长。”


    男人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却让王天祥猛地一颤，彻底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您……您怎么……”


    王天祥语无伦次，巨大的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恐惧。


    萧家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在这种时候？


    他才不会犯傻去招惹萧家的人呢！


    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萧野微微偏头，视线掠过王天祥惨白的脸，落在他因紧张而绞在一起的手指上。


    “王妍。”他开口，吐出这个名字，语气依旧平淡，却让室内的温度骤降几度，“动了不该动的人。”


    王天祥浑身一僵，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天灵盖。


    他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恐慌。


    “她碰了我的未婚妻，昨晚找人上门殴打，甚至想要把我的未婚妻打死。”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最终判决，砸得王天祥眼前一黑，几乎从椅子上滑下去。


    他双手死死抓住桌沿，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王天祥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彻底的哀求。


    “萧少！误会！这一定是天大的误会！妍妍她年纪还小，不懂事，她绝对不敢的。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她这一次，千万不要和她计较，可以吗？”


    “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