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野轻轻捻着佛珠，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显得无辜又自然。


    “我一个普通人，哪里会知道这些上头的事？只是瞎猜罢了。”


    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那句暗示只是随口一提。


    南栀侧眸瞥了他一眼。


    阳光穿过走廊窗户，在他妖冶的侧脸上投下一阵光影，让他的面容一半在光明，一半在黑暗。


    这副皮相极具欺骗性，配上那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倒是演得毫无破绽。


    她没戳穿，收回目光。


    这个人绝不简单，但她眼下没兴趣深究。


    “警察局开门了。”她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我去做笔录。”


    病房里的顾从安听见了，小声问：“姐姐，我也要去吗？”


    他没记错的话，警察昨天似乎也让他去？


    “你不用。”南栀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我录音了。”


    顾从安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显然对不用再去回忆和复述那些可怕经历感到庆幸。


    萧野很自然地接话：“我陪你去。”


    南栀没反对。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医院。


    黑色的迈巴赫再次无声地滑入街道。


    车内的檀香依旧清淡，南栀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萧野专注开车，偶尔从后视镜看她一眼，也没再找话题。


    沉默蔓延，却不显尴尬。


    警局到了。


    白天的警局比夜晚忙碌许多，人来人往，电话声、交谈声不绝于耳。


    接待他们的还是昨晚那位年长的民警，态度明显比昨夜更慎重几分。


    “顾小姐，萧先生。”他引他们到一间相对安静的调解室，“这边请。”


    南栀坐下，直接拿出手机，点开录音文件，将手机推到桌子中央。


    “这是顾从安的口供实录。”她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事发经过，参与人员，都在里面。”


    民警看了她和旁边气度不凡的萧野一眼，按下播放键。


    顾从安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声音流淌出来，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们骂我是怪物……说我有病就不该来学校……”


    “王妍说她爸爸是局长，没人敢管……”


    “她们用扎带绑我的手，很疼……把我丢在那里，黑乎乎的，我好怕……”


    少年声音里的无助和恐惧，赤裸裸地摊开在成年人世界的规则面前。


    负责做记录的年轻女警听得皱紧了眉，笔下记录的速度慢了下来。


    年长民警的脸色也愈发凝重。


    录音播放完毕，房间里有一瞬的沉寂。


    民警清了清嗓子，语气严肃了许多。


    “顾小姐，情况我们了解了。这件事性质恶劣，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尽快查明所有参与人员，给您弟弟一个交代。”


    他顿了顿，看向南栀，语气缓和了些：“也请转告孩子，好好休息，别留下心理阴影，需要的时候可以带着孩子去找心理医生看看。”


    南栀颔首，收回手机：“需要我签字或补充什么？”


    “暂时不用，这份录音很关键。后续有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流程走得出奇顺利。


    离开调解室，穿过忙碌的大厅时，南栀眼角余光瞥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被两名警察带着，正往里面走。


    是王妍。


    她低着头，头发凌乱，完全没了平日的嚣张气焰，身边跟着一个衣着体面却掩不住憔悴的中年女人，是她的母亲。


    王妍似乎有所感应，抬起头，恰好对上南栀冷淡的目光。


    她瞳孔一缩，脸上瞬间闪过恐惧和怨毒交织的复杂情绪，立刻又死死低下头去。


    南栀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仿佛只是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萧野走在她身侧，自然地将那些或探究或紧张的视线隔开。


    走出警局大门，阳光有些刺眼。


    “接下来去哪？”萧野问，“回医院还是回家？”


    南栀还没回答，手机先响了。


    是虞安。


    她接起，虞安活力十足的声音立刻砸了过来：“大小姐！警局一日游体验如何？那帮人没为难你吧？”


    “没有，他们效率比预想的。”


    其实也奇怪，南栀觉得背后应该有人帮了她。


    不然警局这边也不会这么轻易松口。


    电话那头虞安轻笑。


    “看来有人打招呼了？行吧，那王妍那边还需要我再加把火吗？她家现在乱成一锅粥，正好再添点柴。”


    “不用。”南栀走下台阶，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先看结果。如果我不满意，再动手。”


    “明白~”虞安拉长调子，“那就先让子弹飞一会儿。不过大小姐，需要我查查是谁在背后帮忙吗？这速度可不寻常。”


    “随你。”南栀挂了电话，一抬头，萧野已经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正倚在车边看她。


    他双眸妖冶，淡笑着看着南栀。


    “接下来去哪？”他再次提问，声音裹着一点懒洋洋的调子，像是随口一提，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医院，还是回家？”


    “回家。”南栀弯腰坐进车里，语气没有波澜。


    她刚才看见顾靖国说顾从礼他们都抵达医院。


    既然医院里面堆满了人，她去也没什么用，倒不如趁这个时间回家清净。


    萧野轻笑一声，关上车门，绕回驾驶座。


    车子平稳驶出，空调无声地驱散着午后的燥热。


    南栀侧头看着窗外，城市街景流水般掠过，她的目光却没什么焦点。


    “王副局长倒台，树倒猢狲散。”萧野语气平淡，像在评论天气，“周毅自身难保，没人会在这个时候保一个弃子。”


    南栀没接话。她知道萧野的话只对了一半。


    官场上的事从来盘根错节，倒一个副局长容易，但要动他背后可能牵扯到的人，却没这么简单。


    这次能这么快立案调查，必然有更上层的势力介入，并且雷厉风行。


    只是这些，她并不关心。她只要结果。


    她只是看向坐在驾驶位的萧野。


    男人的侧脸帅得过分，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


    似乎是察觉南栀视线，萧野淡淡转向她，薄唇轻轻勾了勾。


    “栀栀，你一直看着我，是觉得我说的话有什么地方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