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南栀回到顾家后，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顾从昱始终和她隔着一层薄网。


    再加上顾从昱的心思重，也不愿真正敞开心扉，跨不过心中那一阵别扭。


    但顾从礼就是相信南栀。


    那种相信没太多理由，或许只是一种直觉，觉得这个刚刚回家不久的妹妹，身上有种能扛事的冷静和力量。


    他转向顾从言，柔声道：“从言，你也快去睡，明天我们一起去医院看从安。”


    “嗯！”顾从言用力点头，抱着他的画板乖乖回了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顾从礼一人，他静静坐在轮椅上，目光扫过这个略显拥挤却温暖的家，眉头微蹙，陷入沉思。


    这一次，是周家做的么？


    而房间内，南栀并没有立刻休息。


    她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城中村零星灯火，手机屏幕亮着，虞安的消息又发来几条，附带着更详细的资料。


    南栀的眼神在夜色映衬下，冷冽如冰。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虞安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弹出来，附带着王副局长这些年见不得光的“业绩清单”。


    从违规操作的项目审批，到不明来源的资产，甚至还有几笔指向明确的“教育赞助”。


    屏幕暗下去又亮起，虞安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


    南栀划开接听。


    “大小姐。”虞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难掩兴奋，“东西都齐了，这老王八蛋可真没少捞。怎么处理？直接打包发他上级纪委？还是先给他宝贝女儿学校寄一份‘惊喜’？”


    南栀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冷光将她面无表情的脸照得清晰。


    “和这种人打交道不用绕弯。”她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实名举报，材料按程序递上去。他既然喜欢用位置压人，就让他试试被位置压垮的滋味。”


    虞安在电话那头吹了声口哨，很是爽快。


    “得令！我就喜欢你这干脆劲儿。不过……大小姐，这老王可是周毅那条线上的人，周副书记虽然停职调查还没结果，但余威还在，这么直接捅，会不会……”


    “周毅自身难保。”南栀打断她，指尖在触摸板上滑动，浏览着虞安发来的加密文件，“他停职期间，手伸不了那么长。更何况，王副局长做的这些，周毅未必干净。一起抖出去也正好给周毅找点事情做。”


    虞安啧了一声：“懂了，搅浑水，看谁先沉底。我这就去办，保证明天一早，该收到东西的地方，一份不落。”


    电话挂断。


    南栀合上电脑，房间陷入黑暗。


    她没开灯，只是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辆黑色的迈巴赫依旧停在那里。


    车窗降下，萧野倚着车窗，佛珠缠在腕间，被他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拨动着。


    他似乎察觉到楼上的注视，抬头望来。


    隔得远，其实看不清彼此表情。


    但南栀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沉静地，穿透夜色落在她身上。


    她面无表情地拉上了窗帘。


    ……


    第二天清晨，医院。


    顾从安已经醒了，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亮了些，正小口喝着姜萍喂到嘴边的白粥。


    顾靖国在一旁削苹果，动作迅速。


    南栀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姐姐！”顾从安眼睛一亮，声音还有些虚弱。


    姜萍连忙放下碗起身：“栀栀来了，吃过了吗？”


    “吃了。”南栀走到床边，看了看顾从安手背上的针孔和脸上的细小划痕，“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顾从安小声说，下意识想藏起贴着胶布的手背。


    南栀没再多问，只对顾靖国道：“爸，今天我会去警局跟进后续。学校那边，暂时不用去。”


    顾靖国叹了口气，点点头：“辛苦你了，栀栀。学校刚来了电话，说一定会严肃处理，希望我们……唉，希望能有个公道吧。”


    他们这么多年都被欺负，顾靖国都已经习惯了。


    只是，这一次顾从安被打的事情，实在是过分。


    他也不想再忍下去。


    顾靖国已经打算好了，如果这一次还没有让对方受到应有的报应，他会一直上访！向上投诉！


    正说着，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萧野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几个精致的食盒，唇角微扬，语气温和：“叔叔阿姨，早上好。带了点清粥和小菜，给从安换换口味。”


    他的到来让略显沉闷的病房气氛微微一松。


    姜萍连忙接过，连声道谢。


    顾从安看着食盒里精致诱人的点心，偷偷咽了下口水。


    萧野走到南栀身边，声音压低了些，只有两人能听见：“举报材料已经递上去了。那边反应很快，已经着手开始内部核查。”


    他竟然也在递交举报材料？


    南栀极轻地颔首，心中暗感意外。


    她目光扫过萧野腕间的佛珠，忽然问：“你昨晚没走？”


    萧野低笑，桃花眼微弯，带着点戏谑：“怕你需要端茶送水的时候找不到人。”


    他怎么还记着之前的事情？


    南栀移开目光，懒得接话。


    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新信息，来自虞安。


    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看新闻。”


    南栀点开本地新闻推送。


    头条赫然是关于市教育局某王姓副局长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组织审查调查的快讯。


    报道措辞严厉，提及“情节严重，影响恶劣”。


    速度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竟然没人保一下王妍的父亲么？


    还是说，周毅实在是自身难保，这才……


    她收起手机，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对顾靖国和姜萍道：“事情有进展了。王妍的父亲，被调查了。”


    顾靖国一愣，猛地站起身：“什么？这么快？”


    姜萍也捂住嘴，眼中满是惊愕和后怕。


    只有顾从安，似懂非懂地看着大家，小声问：“那……王妍还会欺负我吗？”


    南栀看向他，声音平淡却肯定：“不会了。”


    她说完，转身走出病房。


    萧野自然跟上。


    走廊上，他看着她冷淡的侧脸，忽然开口：“不只是举报材料的作用。周毅那边，似乎也有人顺势推了一把。”


    南栀脚步未停：“那你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