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沙盘推演

作品:《靖康耻?朕还在哪来的靖康耻?

    赵恒点了点头,正准备把折子搁下,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一个片段。


    是他大学那会儿,跟导师在战史课上做的一次沙盘推演。


    “假设敌人没强渡正面,而是以水寨为掩,用伪船、内应骗开水口,一举突袭中军……结果呢?”


    “中军全灭,败局提前一周。”


    那时候他还笑,说现实哪有这么戏剧,导师却盯着沙盘说:“战争,归根结底是人打人。只要人心能动,一切就能变。”


    如今,这沙盘成了真棋盘,那一句话,像雷一样在他心头炸响。


    “韩世忠布防是没问题的。”赵恒喃喃自语,“但闸口的将……未必都是铁板一块。”


    他低头,翻出一张干净的宣纸,提笔落墨,写下第二封信。


    字不多,直白利落,全是关键:


    “三日后金人或有诈舟混闸,伪装舟师夜渡,尝试借夜色与号令旗伪制混入闸口,请重点防范三河、施口二寨。”


    “若守将临阵犹豫,允其先退至后营,由副将代守,不必强留。”


    “宁失小将,不失水闸。”


    落款处,赵恒提笔又顿了一下,轻轻写下两个字。


    赵恒。


    写罢,封好,交予暗卫。


    “让影子亲自送去。”他语气轻淡,却透着无法置疑的坚定,“此信若迟三刻,三河便会出事。”


    暗卫应声而去,夜色翻涌如水。


    泸州,帅营中军。


    韩世忠披甲未解,正在营中巡视布防图。外头急报传入,他一把接过,撕开信封。


    眼神一扫,脸色立刻变了。


    不是因为惊慌,而是因为……佩服。


    旁边的亲将孙则见状,小心翼翼问道:“将军,可是前线有变?”


    “不是变,”韩世忠笑了一声,将信递给他,“是官家,又提前把变数给料了出来。”


    孙则低头一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诈舟夜渡……伪旗混寨?这……这连我们都没想过的花招,他怎么就——”


    韩世忠摆了摆手,一脸感慨:“官家不是算得准,而是压根就知道人心能烂到哪一步。”


    “你以为他在防金军?他这是连我们自己人都一块算进去了。”


    孙则咽了口唾沫:“那……将军,要不要……”


    “不用我说了。”韩世忠站起身,语气果断,“传令下去,三河、施口二寨,即刻将主将与副将对调三日轮岗。”


    “谁敢拦闸犹豫,谁就退到后营喝茶去——不耽误咱们放火放雷!”


    金营。


    宗翰连着三天未出帐,闭门沉思。


    整座帅营压得死气沉沉,所有人都在等他开口。


    第四日清晨,宗翰终于走出营帐,神色冷静得不像话,身后拖着刚铺开的泸州一带军防图。


    “他守得死,我们就别硬攻。”宗翰站在军图前,慢条斯理地说道。


    “咱们不打城、不夺寨——咱们走门。”


    “你们都觉得他渡口布得紧?”宗翰咧嘴一笑,“我倒觉得,他人心布得松。”


    旁边行军司马闻言眼神一亮:“大帅是说……水寨守将?”


    “不错。”宗翰目光锋利,“这几日你不是一直在盯宋军的调防么,听说他们那个三河水寨的守将,叫肖乾?”


    “他轮岗不久,属下换了新人,寨中粮秣紧缺,兵心未定。”


    “给他银子,给他话,给他退路。”宗翰缓缓道,“告诉他——只要放舟一夜,事成之后金银十箱、爵位一封,连他全家都能护走。”


    行军司马躬身:“属下明白。”


    宗翰转身,冷声一句:


    “记住,不是要他通敌,是让他犹豫。”


    “只要他哪怕多看那一眼,我们的舟,就能撞进闸口。”


    宗翰声音一落,行军司马低头沉思片刻,忽然抬头,眉头挑了挑。


    “大帅,我这几日翻了下三河那边的兵籍交接文书——有意思的地方来了。”


    “哦?”宗翰眯眼,“说。”


    “三河水寨的那个肖乾,他不是韩世忠的嫡系。”


    宗翰神色微变:“不是?”


    “准确来说,他原本是民兵出身。”行军司马语气透着一点轻蔑,“之前在西南那边做地方武装的头头,半年前才投的韩世忠——也不是正式军籍,是暂调,挂个名将。”


    “人虽然能打,带人也算硬,但底子不干净,兵马不稳定,关键是——他那些旧部,心思还在他身上,未必真听朝廷的。”


    宗翰的眼里倏地亮了一下,唇角缓缓勾起一道弧度。


    “你是说……他是个新收的?”


    “正是。”行军司马点头,眼中也带了兴奋,“这种人,打仗讲的是态度,但守寨……讲的是身份。”


    “他要是真是韩世忠从尸山血海里提拔出来的亲兵,那咱们还得多掂量几分。”


    “可要是地方头目出身——啧,他守的不是寨,是自己的命。”


    宗翰沉吟了一下,忽地轻笑一声。


    “原来这三河,不是铁门,是纸糊的墙。”


    “纸墙就好。”他起身,目光如刀,“这仗不求打赢,只求打穿。”


    “去吧,让你的人继续送信。”


    “告诉肖乾——他只要给我放舟一夜,哪怕闸门只开一道缝,我宗翰许他三样东西。”


    “第一,他全家平安送出战区;第二,金银十箱,护送到江南;第三……”他顿了顿,眼神森冷,“战后,他可以去登州、平州,随他选,给他三千兵,做个安稳地头蛇。”


    行军司马应声:“属下亲自安排。”


    宗翰摆摆手,又低头看向三河位置:


    “让他知道,他现在这条命——不是韩世忠给的,是我宗翰要不要收。”


    “要是他识相,这闸口……咱们三天之内就能拿下来。”


    “要是不识相——”宗翰冷哼一声,“也好,兵分两路,诈舟正攻,强兵破寨,到时候是他把闸口开,还是我把他头拧了开,没区别。”


    三河闸,深夜,风紧水凉。


    寨中火光已暗,士卒轮守,只有哨岗偶尔传来一两声短促的口哨。营帐之外,一名身穿布衣、拎着油纸包裹的中年商人,在一名宋军斥候的带领下,被悄悄引入了中军偏帐。


    营内坐着的,是刚刚结束巡防、披着半甲未脱的肖乾。


    “谁?”


    他声音不高,眼神却像刀一样刮在那布衣商人脸上。


    那人微微一笑,拱手道:


    “肖将军,我姓陆,是扬州城做粮行的,您……该记得我。”